车队在林凡提灯撑开的光明领域中安静而迅速地前行。
自行车混合动力系统低沉的嗡鸣是唯一持续的声响。
旅程的前半段相对顺利。
他们沿着一条相对宽阔、曾是城市主干道的残骸前进。
虽然路面龟裂、遍布障碍。
但凭借林凡的感知预警和提灯光照，总能提前绕开或小心通过。
永夜的死寂和“低语”被光晕隔绝在外，只是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
偶尔，光照范围外的黑暗深处，会传来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快速爬过碎石的窸窣声。
或是短促的、难以辨别的嘶鸣。
但都转瞬即逝，没有东西真正踏入光晕之内。
然而，平静在行程过半后被打破。
“前面路断了。”
林凡突然减速，提灯光柱聚焦在前方。
只见主干道在这里被一栋完全垮塌的多层建筑拦腰截断。
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和无数杂物堆积成一座小山，彻底堵塞了道路。
废墟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颜色深暗的菌毯，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微光。
“绕路？”
玫立刻停车，手弩平举，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黑暗中更密集、更矮小的建筑废墟。
那些地方地形更复杂，视线更差，潜在威胁更多。
林凡的感知迅速向两侧延伸。
左边是一片低矮的、曾经是商铺的废墟，巷道狭窄，堆满垃圾和报废车辆。
他的感知在其中捕捉到好几处微弱的、蜷缩的生命热源。
像是变异鼠或更小的东西，数量不少，而且似乎被他们的光线惊动，开始躁动。
右边则是一条相对宽敞些的辅路，但路面塌陷严重，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漆漆的大坑。
坑边堆积着湿滑的淤泥和垃圾，不知深浅。
更远处似乎还有一截横倒的电线杆和纠缠的电线。
“右边辅路，虽然难走，但空间稍大，威胁可能少些；左边巷子太窄，容易遭伏击。”
林凡快速判断。
“我们走右边，把自行车扛过去，注意脚下，特别是那个坑。”
众人立刻下车。
黑子和医生帮着林凡将三辆自行车逐一抬过那片湿滑的淤泥区和障碍。
玫持弩警戒后方和侧翼。
提灯被林凡固定在车把上，光晕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晃动，在坑洞边缘和残垣断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就在黑子扛着最后一辆车，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塌陷大坑的边缘时，异变突生。
“哗啦——！”
坑洞边缘看似坚实的、由碎砖和泥土混合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一大块。
黑子脚下一空，惊叫一声，连人带车向黑漆漆的坑内滑去。
“黑子！”
医生离得最近，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扯到了黑子背包的一角。
“抓住！”
几乎在塌陷发生的瞬间，林凡也已行动，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黑子挥舞的左臂。
沉重的自行车脱手，顺着斜坡滚落坑底，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黑子大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全靠林凡一只手抓着。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和腥气的风从坑底吹上来。
他吓得面无人色，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想抓住什么。
“别乱动，抓紧我。”
林凡低吼，手臂肌肉贲起，用尽全身力气将黑子向上提。
医生也扑过来帮忙，两人合力，终于将魂飞魄散的黑子从坑边拽了回来。
三人跌坐在湿滑的地上，剧烈喘息。
黑子瘫软在地，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后怕得浑身发抖。
他的砍刀在刚才的挣扎中脱手，也掉进了坑里。
“车……”
医生看向坑底，一片漆黑，只有自行车落地的声音回响渐渐消失。
“人没事就好。”
林凡喘息着站起，脸色难看。
损失一辆车和黑子的武器，是个不小的打击，但万幸人没掉下去。
“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黑子摇头，只是吓得腿软。
医生帮他检查了一下，除了擦伤和惊吓，并无大碍。
“还能走吗？”林凡问。
“能……能走。”
黑子咬着牙，扶着医生的手站起来，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里多了分狠劲。
他知道自己差点闯祸，拖了后腿。
“武器先用这个。”
玫将自己的备用匕首递给黑子，又检查了一下坑洞边缘。
“塌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边缘有……爪痕。”
林凡的感知立刻聚焦过去。
果然，在塌陷处的边缘，混杂的泥土中，有几道深深的刮擦痕迹，边缘锐利。
像是某种大型节肢动物的足肢留下的。
“这下面……可能有东西，在休眠，或者巢穴的延伸。”
林凡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刚才动静不小，我们快走，离开这里。”
没有时间懊恼。
黑子坐在了玫自行车的后座。
剩下的两辆自行车承载着四人，在崎岖不平的辅路上颠簸前行。
提灯的光晕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摇曳，将周遭废墟的阴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林凡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二十多米半径内的任何细微动静都被他牢牢捕捉。
然而，有些威胁，并非源自“活物”。
又前行了约莫十分钟。
当前方道路被一片更加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完全堵死时，林凡不得不再次停车。
将提灯档数调高，光线射去，却被那黑暗“吸收”了大半，只能勉强照亮其轮廓。
那是一大坨几乎填满了整条街道的巨型肉质聚合体。
暗紫近黑、表面布满瘤状凸起和龟裂纹路。
它像一座腐败的肉山，堵塞了前方所有的去路，高度接近两层楼。
散发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甜腻腐烂和孢子腥气的恶臭。
在提灯光下，能看到它表面一些“裂缝”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物质在极其缓慢地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