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郡兵不血刃拿下黑石城,陌刀营未战而屈人之兵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北地残余的各方小势力中疯狂传播、发酵。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还在负隅顽抗或犹豫观望的头领心头。
他们再也无法安然坐在自己的小城堡或山寨里,一种末日将至的压迫感,迫使他们再次聚集起来,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次会面的地点,选在了一个名为“聚义庄”的,位于几股势力交界处的废弃山庄。气氛比在黑石城时更加压抑、绝望。与会者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有的已经“顺应大势”归降了桃源郡,有的则在抵抗中被雷霆扫穴。剩下的七八人,个个面色灰败,眼神闪烁。
“诸位……都看到了吧?”一个头发花白、原是一县尉的小军阀声音干涩,带着颤音,“黑石城……石虎也算是一号人物,可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那陌刀,你们是没亲眼看见,那根本不是人能抵挡的!还有那重骑,跑起来地动山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个脾气暴躁的山寨头目猛地打断他,额上青筋暴起,“李清风摆明了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求饶?看看之前投降的那些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可兵权、地盘全没了!成了他桃源郡圈养的猪羊!”
“那你说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降又不甘心!难道等死吗?”另一人绝望地吼道。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谈谈?”一个相对谨慎的堡主试探着说,“李清风虽然强势,但似乎并非嗜杀之人。他发布的安民榜,对流民和降卒也算宽厚。我们若主动献城,或许能争取到好些的条件,至少……保住家小富贵?”
“屁话!”那山寨头目再次怒斥,“与虎谋皮!他现在需要稳定,自然装出一副仁德模样!等他把我们都收拾干净了,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随他拿捏?你们忘了白守财、孙不二那些人的下场了吗?盐铁矿说收就收,一点情面不讲!”
提到盐铁商贾的下场,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那场较量,让他们看清了李清风在涉及根本利益时的冷酷与决绝。
“或许……我们可以暗中联系南边?或者……草原?”有人压低声音,提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
这话让所有人心中一跳。引外敌以抗内患,这是大忌!成功了或许能暂保一时,但无异于饮鸩止渴;失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此事……需从长计议,风险太大……”有人立刻反对。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提议者激动地反驳。
会议再次在争吵、恐惧和毫无建设性的扯皮中不欢而散。他们就像一群被困在逐渐收紧的网中的鱼,看到了网外的刀光,却无力挣脱,只能在绝望中互相倾轧,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
就在北方这些小势力于绝望中挣扎之时,桃源郡并未因初战告捷而急于求成。李清风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尤其是在整合新地盘的关键时期。
一道道盖着“镇北侯、桃源郡守”大印的 安民榜 ,被迅速张贴在新收复的城池、乡镇最显眼的位置。榜文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 减赋税: 宣布免除本年度及下一年度的三成赋税,与民休养。
· 分田地: 清查无主荒地及劣绅非法侵占之地,按丁口分予无地少地之民,发放地契。
· 兴工商: 鼓励恢复生产,郡府提供种子、农具贷款,工坊招募工匠,待遇从优。
· 修律法: 宣布在新区推行桃源郡简化、公正之律法,严惩匪盗,保障良善。
· 办学堂: 筹建官学,适龄孩童皆可入学。
同时,桃源郡的军队并未懈怠。宇文肱、刘莽、拓跋野等人,以新收复的黑石城等地为基地,轮番派出部队,进行 实战练兵 。剿灭小股土匪流寇,清剿隐匿山林的残敌,既是巩固统治,也是让新编练的陌刀营、重骑兵等在低强度战斗中磨合战术,积累经验,见见血光。桃源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与之前各地军阀的军队形成了鲜明对比,逐渐赢得了新区民众的认可。
一切看似都在平稳、有序地向着统一北地的目标推进。
然而,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郡守府,深夜。
影十三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李清风面前,声音嘶哑低沉:“主公,白守财、孙不二等人,并未死心。他们暗中与盘踞在‘飞马川’的匪首‘一阵风’,以及南边韩罡派来的密使皆有接触。似有意利用其残余财力和人脉,资助‘一阵风’等匪徒在我新占区域制造混乱,并试图与南方里应外合。”
李清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果然还是不甘寂寞……跳出来也好。”
他沉吟片刻,对影十三吩咐道:“不必打草惊蛇。严密监控即可,他们传递了什么消息,资助了多少物资,与何人接触,尽数记录在案。必要时,可让他们‘顺利’地传递一些我们想让他们传递的消息。”
影十三心领神会:“主公是想……将计就计?”
“不错。”李清风淡淡道,“正好借此机会,将那些隐藏在暗处、对我心怀不满的牛鬼蛇神,一并引出来,清理干净。也让南方那位韩公,尝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他挥了挥手,影十三躬身退下,再次融入阴影。
李清风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那片正在被他逐步纳入掌控的广袤土地,目光深邃而坚定。商贾的异动,外部势力的插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这些“鲶鱼”来搅动局势,让他能更清晰地分辨敌友,更彻底地净化这片土地。
“传令,整合步伐不变,按原计划推进。对飞马川等地,暂缓清剿,示敌以弱。”李清风对值守的赵平下达了指令,“我们要给那些不甘心的人,足够的时间来表演。”
一场围绕北地最终归属的明争暗斗,在桃源郡绝对实力的碾压和李清风冷静的布局下,悄然进入了新的阶段。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是更加凶险的暗流交锋。李清风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布好了陷阱,正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准备借此东风,一举奠定北地霸主的绝对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