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变幻,法则流淌。
林轩踏出那扇“门”,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天地,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无垠的“混沌概念之海”。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只有无穷无尽、变幻莫测的“道”与“理”的具现。
时而,他看到一片“文明长河”,无数星球的兴衰、种族的更迭、英雄的史诗在其中沉浮生灭,化作一朵朵璀璨的文明浪花,又转瞬凋零;时而,他陷入一片“时光迷宫”,过去、现在、未来的片段交织错乱,仿佛置身于万古的断层;时而又闯入一片“法则森林”,金木水火土、光明黑暗、时空因果…种种法则如参天古木扎根虚空,枝叶摇曳间演绎着大道的生灭。
他立于一片翻涌的“混沌浪涛”之上,浪涛由最原始的混沌气流构成,每一滴都重若星辰,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寻常炼虚修士踏入此地,瞬间便会被同化、湮灭。但林轩身负混沌道胎,行走其中,如鱼得水,体内混沌星海与外界共鸣,自发吞吐着精纯的混沌本源,修为在无声无息中缓慢增长。
“这里…便是归墟之海的外围么?道的源头,亦或是…坟场?”林轩目光沉凝,星辰之眼运转到极致,试图看透这片混沌海的本质。然而,即便以他混沌炼虚的修为,所见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更深邃的黑暗与未知,潜藏在海的深处。
“守门人言,噬道者的阴影,潜伏于此。”他心念微动,将自身气息与混沌海融为一体,如同水滴归海,悄无声息。在未摸清此地虚实前,不宜打草惊蛇。
他随意选择一个方向,踏步而行。脚下混沌生莲,步步生辉,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跨越无尽距离,仿佛在诸天万界的投影中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混沌海中没有时间的概念。
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那是一块漂浮在混沌海中的、巨大的、残缺的“大陆”碎片。大陆之上,山川河流、宫殿城郭依稀可辨,却尽数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白之中,仿佛被抽干了所有色彩与生机,只剩下冰冷的、凝固的“寂灭”道韵。无数道则锁链缠绕大陆,将其牢牢锁在混沌海中,如同标本。
“一处…被噬道者吞噬殆尽的世界残骸?”林轩瞳孔微缩。他能感受到,那片大陆上残留的,是整个世界、亿万生灵临死前的绝望与不甘,以及…一种贪婪、冰冷、吞噬一切的邪恶意志。正是噬道者的气息!
他悄然靠近。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大陆中央,似乎还残留着一座巍峨的神殿,神殿顶端,插着一柄断裂的、却依旧散发着不屈战意的金色神枪。
“有残留的战意…未曾彻底磨灭?”林轩心中微动,身形一晃,已出现在神殿废墟前。
神殿早已坍塌大半,神枪斜插在地,枪身布满裂痕,却依旧挺立,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金光,抵抗着四周弥漫的寂灭道韵的侵蚀。枪身之上,刻着两个古老的、林轩不识、却自然而明其意的神纹——“不屈”。
“嗡……”
当林轩靠近时,那金色神枪似乎感应到他体内磅礴的战意,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枪身金光闪烁,仿佛在诉说、在哭泣、在…求助。
林轩伸手,轻触枪身。
“轰——!”
一幅幅残破的画面,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一个辉煌灿烂的诸神世界,万族共存,神魔共舞,文明鼎盛。然而,有一天,无尽的黑暗降临,吞噬光明,腐蚀法则,湮灭生命。那黑暗,便是“噬道者”的爪牙。诸神奋起反抗,血染苍穹,星河崩碎。最终,神王手持“不屈神枪”,与黑暗源头同归于尽,世界崩碎,残留的碎片被拖入归墟之海,成为噬道者吞噬、解析的“标本”…
画面戛然而止。金色神枪的光芒黯淡下去,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量。
“噬道者…以世界为食,以文明为养料…”林轩收回手,眼中寒意凛冽。这比他预想的更加残酷。这不是简单的侵略,而是对“存在”本身的抹杀与吞噬!
“安息吧。你的不屈,将由我继承。”林轩对着神枪,亦是对着这方死寂的世界,微微一礼。他伸手,握住枪杆。
“咔嚓…”
神枪应声而断,化作点点金光,没入林轩体内。并非毁灭,而是传承。那残存的不屈战意,融入他的混沌战道,使得他的战意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带着一股薪火相传、百死不悔的决绝!
“嗯?”就在神枪消散的刹那,林轩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大陆深处。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亿万虫豸啃噬的细微声响,从大陆地底深处传来。紧接着,大陆剧烈震动,地表龟裂,无数道漆黑的、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阴影触手”,从裂缝中钻出,疯狂舞动!触手上,布满了扭曲的面孔和贪婪的嘴巴,散发着与神殿残骸同源的寂灭、吞噬气息!
“噬道者的…污染残留?还是…看守者?”林轩眼神一冷。这些阴影触手,每一道都散发着堪比化神巅峰的气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潮水,向他涌来!它们所过之处,连混沌气流都被污染、同化!
“正好,拿你们试试手。”林轩不退反进,一步踏出,混沌战意轰然爆发!
“战!”
一声低喝,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纯粹的、不朽的、融合了“不屈”神意的战意,化作无形的领域,席卷四方!
“嗤嗤嗤——!”
冲在最前面的阴影触手,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僵硬、腐朽、化作飞灰!战意所过之处,漆黑的污染被净化,灰白的大陆似乎都恢复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色彩!
“混沌…战拳!”
林轩并指成拳,一拳轰出!没有华丽的星光,没有滔天的气势,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战意凝聚的拳罡!拳罡过处,混沌开辟,法则退避!
“轰隆隆——!!!”
拳罡如犁庭扫穴,所过之处,阴影触手成片湮灭!漆黑的大地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直达地底深处!那里,隐藏着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由无数世界残骸和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阴影核心”!
“找到你了。”林轩目光如电,混沌星辰元神运转,星陨剑(已重铸)出现在手,一剑斩出!剑光中,蕴含混沌开辟、星辰寂灭、战意不屈的至高道韵!
“不——!”阴影核心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挣扎,涌出更多的触手!
“斩!”
剑光落下,无声无息。阴影核心连同其延伸出的所有触手,瞬间凝固,然后…化为最细微的混沌尘埃,彻底湮灭。
大陆的震动停止,死寂的灰白似乎褪去了一丝,但依旧荒凉。那股萦绕的邪恶意志,消散了。
林轩收剑而立,气息平稳。击杀这些阴影,对他而言,如同拂去尘埃。但他心中并无喜悦,反而更加沉重。这仅仅是一处被吞噬世界的残骸,便有如此多的污染残留。那噬道者的本体,又该何等恐怖?
他望向混沌海深处,那里,黑暗更加浓郁,仿佛潜伏着吞噬一切的巨兽。
“路还很长。”林轩喃喃自语,眼神却愈发坚定。他转身,继续向混沌海深处走去。身后,那方死寂的世界碎片,在战意的余晖中,仿佛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安宁。
无声的起源,见证了…文明的墓碑。
而征途,才刚刚…踏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