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的嘶吼与东方天际那道狂暴的暗红光柱,如同两根冰冷的探针,刺破了刚刚因“净化网络”而升起的短暂希望。营地内,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冻结,比之前面对怪物潮时更加深沉的恐惧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巴勒!”江屿一个箭步冲上前,和莉莉一起扶住几乎要蜷缩在地上的巴勒。他皮肤下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惊人的高热和危险的光芒,与远方光柱的频率产生着令人心悸的共鸣。巴勒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体内那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以及远方那充满侵略性的召唤。
“压制他!用镇静剂!”莉莉对着刚刚提供医疗用品的公司护卫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那名护卫迅速上前,取出一支强效镇静注射器。然而,就在针尖即将触及巴勒皮肤的瞬间,巴勒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痛苦,而是交织着狂暴与一丝残存的清明,他低吼道:“别碰我!它……它在通过我……感知这里!”
这句话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李瑾脸色铁青,她死死盯着那条因过载而发出尖锐嗡鸣、指向东方的银色纹路,又看了看痛苦挣扎的巴勒,瞬间明白了什么。“关闭它!想办法中断这个网络与能量小树的连接!快!”她对着小杰和她的队员嘶声喊道。
“不行!”小杰看着监测数据,绝望地摇头,“能量流动是自发性的!它们已经形成了一个闭环!强行中断可能会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反噬!而且……而且其他方向的纹路还在蔓延!”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指向东南和正西方向的主干银色纹路,亮度也在稳步提升,虽然尚未出现过载迹象,但那稳定而坚定的蔓延姿态,仿佛在无情地执行着某个预设的、不可更改的程序。
“它在主动挑起冲突……”江屿扶着巴勒,感受着他身体内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声音低沉而冰冷。他抬头看向东方那道暗红光柱,那光柱中蕴含的野蛮、嗜血与纯粹的毁灭欲望,与他之前感受过的“秩序之实”的平和、构建形成了极端对立。“这不是修复……这是一场……清场。”
利用新生的“秩序之源”(能量小树),激活埋藏地下的古老“清扫工具”(银色网络),去主动识别、标记并攻击这片土地上所有不符合“秩序模板”的“杂质”(混沌节点及依附其上的存在,如黑石部族)。
这就是“摇篮”的“园丁”逻辑!冰冷,高效,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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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阿古看着巴勒痛苦的样子和远方那令人不安的光柱,急声道,“这地方不能待了!”
“离开?去哪里?”老陈声音干涩,“外面是发疯的怪物,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的‘园丁’!”
“去南方!”阿古指向李瑾来的方向,“他们不是有基地吗?总有安全的地方吧?”
李瑾却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恐怕……已经晚了。”她指向脚下正在发光的银色网络,“这个网络一旦激活,其影响范围可能覆盖整个‘苗圃’。我们可能……都已经被标记了。逃到哪里,都可能成为秩序与混沌冲突的焦点,甚至可能引来‘园丁’更直接的关注。”
她的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将所有人钉死在这片突然变得无比危险的土地上。
就在这时,指向东南方向的银色纹路,亮度猛地提升了一个等级!虽然没有过载,但纹路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的、水波般的扭曲!
几乎同时,在东南方向,那片被石根反复警告、被称为“古老之地”的区域内,一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腐朽、阴冷与无尽怨毒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打了个哈欠,缓缓弥漫开来。没有光柱,没有咆哮,但那无声的、渗透灵魂的恶意,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二个混沌节点,被激活了!
巴勒身体的颤抖骤然停止,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东南方向,暗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与之前被混沌控制时截然不同的、极致的惊惧。“那边……不一样……不是野兽……是……是‘诅咒’……”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仿佛光是感知到那股气息,就消耗了他巨大的心力。
祸不单行!
“看西边!屏障!”小杰突然指着正西方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条指向“摇篮”屏障的银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屏障脚下。当纹路的尖端与那浩瀚的能量壁障接触的瞬间——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
屏障表面那永恒流转的微光,在与银色纹路接触的点上,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柔和而巨大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屏障的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有序”?紧接着,一道温和却无比庞大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神,缓缓扫过整个前哨站区域。
这股意志,江屿很熟悉——是“摇篮”的意志!但比之前沟通时更加清晰,更加……主动!
它似乎在审视着被银色网络连接起来的这片土地,审视着能量小树,审视着巴勒体内的混沌封印,审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被这股意志扫过的瞬间,江屿感觉自己和“秩序之实”的融合仿佛被彻底看透;巴勒体内的混沌封印悸动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更深的死寂,仿佛被某种更高的权限所压制;李瑾和她的队员则感觉浑身冰凉,仿佛所有的秘密和科技装备在这意志面前都无所遁形。
然后,那股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了屏障之后。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摇篮”……不再仅仅是背景。它似乎因这地脉网络的激活,而变得更加……关注此地。
营地内,一片死寂。
东方是血腥狂暴的混沌之光,东南是阴冷怨毒的诅咒气息,脚下是冰冷执行清扫程序的秩序网络,头顶是苏醒并投下注视的“摇篮”意志。
他们被彻底困在了一场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甚至无法理解其全貌的宏大战争的正中央。
江屿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苍白、惊恐或绝望的脸,最后落在怀中暂时陷入昏迷、但眉头依旧紧锁的巴勒身上。
他知道,撤退和逃避已经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准备战斗。或者……想办法,让这场战争,按我们的意志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