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和小杰的加入,像两颗石子投入本就波澜起伏的池塘,让泉眼营地的气氛变得更加…复杂。
两人显然被营地的惨状和中央那个还在冒烟的焦黑弹坑吓得不轻。小杰几乎是绕着弹坑走,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地方真的能住人吗”的哲学三问。老陈则显得更务实一些,在初步的震惊后,他立刻开始用他那双习惯了检查设备和地形的眼睛,评估着营地的结构安全和可利用资源。
“这爆炸…不是寻常炸药造成的,”老陈蹲在弹坑边缘(保持着安全距离),仔细观察着坑壁琉璃化的痕迹和那根斜插的黑色金属杆,眉头紧锁,“冲击波很集中,但高温效应异常明显…这玩意儿,我没见过。”
江屿心中微动,老陈的专业眼光果然毒辣。“来自天上。”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没有透露更多细节。信任需要时间建立,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阿古立刻承担起了“人力资源总监”和“企业文化大使”的重任。他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一根烧火棍,开始了他的“入职培训”。
“欢迎二位加入我们‘泉眼荒野求生有限责任公司’!我是公关部经理兼战略忽悠官阿古!”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权威,“首先,介绍一下我们的核心团队!这位,是我们英明神武、算无遗策、武力值爆表的cEo江屿老大!这位,是经验丰富、沉默是金、能一拳打死野猪的保安部部长巴勒爷爷!这位,是我们美貌与智慧并存、上得实验室下得厨房的技术总监莉莉姐!还有这位…”他指了指蹲在莉莉肩头、好奇打量着新人的毛球,“是我们公司的吉祥物兼首席预警师毛球大爷!至于我,主要负责对外沟通、战略制定以及…活跃气氛!”
小杰听得一愣一愣的,老陈的嘴角则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接下来,是公司的核心价值观!”阿古用烧火棍在地上用力划拉着,“第一,活下去是硬道理!第二,听话干活有肉吃!第三,谁当内鬼谁喂鱼!都记清楚了吗?”
小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老陈则沉声道:“明白。”
“很好!”阿古满意地点点头,“那么,现在进行入职第一项考核——体力与耐力测试!看到那边堆着的木头了吗?对,就是炸飞的那些,麻烦二位把它们搬到那边,我们需要加固篱笆!动作要快,姿势要帅!这将直接影响你们的实习期评分和…晚餐的肉量!”
老陈没说什么,默默走过去,挑选了一根最粗壮的断木,扛在肩上,步履稳健地走向指定地点。小杰则有些吃力地抱起几根较小的木柴,踉踉跄跄地跟着。
莉莉看着阿古在那“作威作福”,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整理她的草药包。她知道,江屿默许阿古这种行为,一方面是利用他的插科打诨缓解紧张气氛,另一方面也是在用一种不那么尖锐的方式,观察和磨合这两个新人。
江屿和巴勒则开始制定详细的南方之行计划。地图被再次铺开,石根在一旁,用他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红圈区域内点了几个特定的位置,并配合着简短的词语和手势:“…危险…陷阱…绕行…水源…” 他似乎在凭借记忆,尽可能详细地描绘洞穴周边的情况。
老陈在搬运木头的间隙,也凑过来看了几眼地图,他指着红圈区域内的一个等高线密集的区域说:“这里地势陡峭,如果下雨,容易形成滑坡和泥石流,要小心。” 他的专业知识立刻派上了用场。
小杰则对石根那些充满诡异美感的木雕产生了兴趣,尤其是那些描绘扭曲线条和漩涡的,他小声对莉莉说:“这些纹路…有点像…流体力学里表示湍流的示意图?但又不太一样…”
莉莉心中一动,也许小杰的理论知识,在未来某个时刻,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营地的修复工作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缓慢推进。临时篱笆虽然依旧简陋,但总算有了一点防御的样子。莉莉利用所剩不多的材料,加紧制作了一批止血、消炎和应对毒虫的草药包。阿古则负责清点武器和工具,嘴里念念有词:“石斧三把,状态良好;木矛五根,需要打磨;弓箭…箭矢就剩十二支了,得省着点用…唉,家底太薄啊!”
傍晚,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简单的食物——主要是之前储存的、未被污染的熏肉和鱼干,以及莉莉最新一批、口感略有改善的烤饼。气氛依旧凝重,但比起前一天死里逃生后的绝望,多了一丝忙碌带来的充实感和…对未知前路的忐忑。
老陈和小杰显然饿坏了,吃得很快,但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阿古一边啃着饼,一边又开始了他“企业文化”的第二部分宣讲:
“咱们公司虽然目前办公环境艰苦了点,属于创业初期,但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你看,包吃包住,工作内容刺激,还能近距离接触珍稀野生动物(指毛球和可能遇到的野兽)!最重要的是,有巨大的股权激励——活下去,整个岛都是咱们的!”
小杰被饼噎了一下,咳嗽起来。老陈则默默地喝了口水,看向江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江屿撕下一小块肉干,慢慢咀嚼着,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明天一早。今晚好好休息,守夜安排照旧,加倍警惕。”
夜色渐深,丛林恢复了它惯常的喧嚣,虫鸣蛙叫,此起彼伏。但在泉眼营地每个人的耳中,这些声音里似乎都混杂着别的东西——来自南方的低语,来自天空的窥视,以及来自内心深处的、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与期待。
阿古躺在自己简陋的铺位上,望着星空(刻意避开了之前“血眼”出现的区域),小声嘀咕:“唉,明天就要去碰那个最硬的瓷了…希望对方讲点江湖道义,别一上来就动手…” 他翻了个身,摸了摸怀里那块一直没舍得扔的硬烤饼,“老伙计,关键时刻,还得靠你撑场面啊…”
毛球似乎也感觉到了大战将至的紧张,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处乱窜,而是安静地趴在莉莉身边,偶尔抬起小脑袋,望望南方那片深邃的、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黑暗丛林。
黎明,将开启一段通往地狱…或是新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