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最近有点怪。
这小家伙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不是追着阿古要吃的,就是在营地里四处探险,追蝴蝶撵虫子,精力旺盛得让人头疼。它变得有些...“深沉”。经常独自蹲在营地边缘的篱笆上,或者某块较高的石头上,小脑袋歪着,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东边或南边的丛林深处,一待就是小半天,像是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老大,你看毛球,是不是病了?”阿古有点担心,试图用一块烤薯干引诱它。要是平时,毛球早就一个饿虎扑食冲过来了,但今天,它只是懒洋洋地瞥了阿古一眼,用小鼻子嗅了嗅空气,又继续它的“望夫石”状态。
莉莉放下手中正在描绘图案的陶坯,走过来摸了摸毛球的脑袋:“没有发烧,鼻子也是湿的,不像生病。它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听到了什么我们听不到的声音?”
江屿也注意到了毛球的异常。动物的感官远比人类敏锐,尤其是对危险和同类的感知。他想起之前归途被追踪的经历,以及老陈提到的“幽灵”,心里不由得一紧。
“巴勒,最近附近有什么异常吗?”江屿找到正在擦拭燧石刀的巴勒。
巴勒停下动作,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鸟叫,虫鸣,风声,都和以前一样。没有陌生的气味,也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他的丛林直觉很少出错。
这就奇怪了。江屿走到毛球身边,顺着它的目光望向那片郁郁葱葱、看似平静的丛林。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
“也许,只是春天到了?”阿古挠着头,给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太信的解释。这热带岛屿,四季并不分明,哪来的什么春天。
毛球的异常行为持续了两天。就在大家渐渐习惯这只“忧郁版”毛球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天下午,莉莉正在山洞里整理她收集的草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毛球一阵急促而并非警告、反而带着点...兴奋的“吱吱”声。她好奇地走出去,只见毛球正站在篱笆内侧,小爪子扒拉着竹条,对着外面的一簇灌木丛叫唤。
“怎么了,毛球?看到什么了?”莉莉轻声问道。
灌木丛晃动了一下,一个灰褐色、毛茸茸的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出来!那是一只和毛球体型差不多大小,但颜色略深,耳朵更圆的小动物!看起来...像是一只小型的啮齿类或者鼬科生物?
毛球看到对方露头,叫得更起劲了,尾巴还快速地摇晃着,那姿态,不像是对待敌人,反倒像是...小朋友看到了新玩伴?
那只陌生的小动物显然很警惕,黑亮的眼睛看了看毛球,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莉莉,身体大部分还藏在灌木后面,随时准备逃跑。
莉莉心中一动,没有惊动它,而是悄悄退回山洞,拿了一小块平时喂毛球的果干,轻轻放在离篱笆不远的地上,然后退开一段距离,示意毛球安静。
毛球似乎明白了莉莉的意思,虽然还是很兴奋,但叫声低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那只小动物。
陌生小动物盯着地上的果干,鼻子使劲抽动了几下,显然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它犹豫了很久,才一点点、极其缓慢地从灌木丛后挪了出来,飞快地叼起果干,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毛球看到对方接受了“礼物”,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莉莉觉得有趣,又放了一小块果干。这一次,那只小动物的胆子似乎大了一点,出来叼食物的速度更快,并且在缩回去之前,还抬头看了毛球一眼。
就这样,一来二去,当莉莉放下第五块果干时,那只陌生小动物终于没有立刻躲回灌木丛,而是就站在篱笆外,小爪子捧着果干,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虽然身体依旧紧绷,但至少不再那么恐惧了。
毛球隔着篱笆,安静地看着它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来,我们毛球交到新朋友了。”不知何时,江屿也来到了莉莉身边,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笑着说道。
“它看起来和毛球好像,会不会是...同类?”莉莉猜测。
“有可能。这片岛屿与世隔绝,有我们不知道的物种很正常。毛球可能一直很孤独,现在终于遇到‘同类’了。”江屿看着毛球那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感慨。即使在荒野,社交和归属感也是所有生物的基本需求。
然而,营地生活的温馨插曲,很快就被来自海岸线的意外发现打破了。
几天后,负责去南部海岸设置简易观察点的巴勒和阿古带回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他们在预定的观察点——一处能俯瞰南部部分海域的悬崖——没有看到黑石部族的大船,却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在悬崖下方的沙滩上,散落着一些崭新的、不属于自然产物的碎片。几块被海浪冲上来的、颜色鲜艳的硬塑料片(像是某种仪器外壳),一截断裂的、材质很好的尼龙绳,以及...几个印着模糊外文字母的、压扁了的金属罐头盒!
最重要的是,阿古在一个礁石缝里,发现了一个半埋在沙子里、完好无损的......玻璃酒瓶。瓶子里没有纸条,但瓶口用某种类似蜡的物质密封得很好,里面装着大半瓶琥珀色的液体!
“老大!你看这个!”阿古把酒瓶递给江屿,兴奋中带着紧张,“这瓶子,这做工,绝对是不是黑石那帮原始人能搞出来的!也不是老陈他们那些沉船破烂能比的!这...这像是刚丢下海没多久的!”
江屿接过酒瓶,入手沉甸甸,瓶身光滑,标签虽然被海水泡得模糊,但依稀能看出印刷精美。他晃了晃,里面的液体荡漾着。他凑近瓶口闻了闻,被蜡封着,什么也闻不到。
“还有这些塑料片和罐头盒,”巴勒指着带回来的其他物品,“很新,没有太多被海水腐蚀和阳光暴晒的痕迹。它们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江屿的心沉了下去。
新的塑料、尼龙绳、金属罐头、密封的瓶装酒...这些现代工业产品,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近期,有不属于这座岛屿、也不同于黑石部族和老陈团队的、具备一定文明程度的“外人”,到达过附近海域,甚至...可能已经登岛了!
是路过的船只?还是...新的幸存者?或者是...更糟的情况?
独眼提到的“南边航线”,石根画下的“警告符号”,老陈说的黑石部族“向南活动”,以及现在南部海岸出现的现代文明垃圾...... 所有这些线索,似乎都被这根突然出现的“玻璃酒瓶”串联了起来,指向南方那片未知的、迷雾重重的海域。
平静再次被打破。一股新的、未知的暗流,开始冲刷这座孤岛的海岸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