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了窗外的瘦西湖,远处画舫的灯火星星点点,倒映在粼粼水波中。宋霁搁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微酸的腕骨,案上堆积的密函已批阅了大半,可心头那团疑云却始终未散。
她抬眸望向书房外,见天色渐暗,檐角铜铃在晚风中轻响,似在催促归人。沉吟片刻,她终于开口,嗓音清润却带着几分倦意:“天色已晚,诸位不如留下用膳,暂歇行宫一夜,明日再议?”
陈武等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神色间隐有迟疑。他们虽是奉命而来,但终究是外臣,贸然留宿公主行宫,难免惹人非议。
陈武抱拳一礼,粗粝的嗓音刻意压低:“殿下厚爱,属下心领。只是家中尚有琐事未了,恐不便久留。”
宋霁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上的缠枝莲纹,眸光微敛。
宋霁她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这些人虽忠心,却终究对她存着几分敬畏。她唇角微扬,语气柔和却不失威仪: “若是家中有事,本宫可差人料理。”
众人闻言,神色愈发局促。其中一名年轻些的侍卫忍不住低声道:“回殿下,只是……内子近日身子不适,需人照料……”
宋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倒也不恼,只轻轻颔首:“既如此,本宫也不强留。”她抬袖示意,“来人,备车马,送诸位出宫。”
侍从躬身应下,不多时,廊下便传来马蹄轻踏青石板的声响。宋霁立于窗前,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扬州城的夜色之中。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眼半明半暗。案上未解的密函仍静静躺着,她伸手拂过纸页,指尖微凉。窗外,细雨悄然落下,打湿了庭前的芭蕉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又下雨了……”宋霁生轻声呢喃着,声音仿佛被雨水浸湿了一般,轻柔而略带惆怅。她的目光穿过窗户,凝视着外面细密的雨丝,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阿桃听的,还是仅仅是她内心的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长青像一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她的手中捧着一件披风,材质柔软,颜色素雅,仿佛是为了配合这雨夜的氛围而特意挑选的。
“公主,夜深雨凉,披上披风别着了凉。”长青的声音也如这雨夜一般柔和,他小心翼翼地将披风披在宋霁的肩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了一个甜美的梦境。
宋霁生的思绪被长青的举动打断,她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长青一眼,然后顺手将披风的带子系好。
“你怎么来了?云芝那边如何?”宋霁眼里除了感激还有一些震惊。
“睡了一天了,今天还没醒……”长青语气有些失望,但她抬头看了看宋霁的神情,随后又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但是估摸着应该快了!”
长青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宋霁,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当她注意到宋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宽慰时,长青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轻声说道:“若是公主没有其他吩咐,那奴婢就先回去继续照看她了……”
宋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但阿桃和长青都能察觉到,这个笑容背后隐藏着些许苦涩。然而,宋霁还是爽快地应道:“好!”
长青见状,心知宋霁心中或许有诸多无奈和苦楚,但她也不便多问,于是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奴婢先行告退。”说罢,她转身缓缓走出房间,那抹淡淡的苦涩笑容依旧挂在宋霁她的脸上。
她的目光目送她离开后,很快又落回到案上的那卷发黄的文书上,仿佛那上面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让她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阿桃,你说这局势究竟该如何破?”宋霁生突然开口,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迷茫。阿桃站在一旁,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阿桃轻声说道:“阿涛觉得这卷文书还是得先验真伪。毕竟,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任何一点虚假的信息都可能导致我们的判断失误。”
宋霁生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阿桃的看法。阿桃虽然只是一个婢女,但她聪慧机敏,常常能在关键时刻给出有用的建议。宋霁生对她的才智十分赞赏,也因此对她颇为信任。
细雨如丝,黄昏的光线穿过薄薄的雨幕,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雨点落在青石板上,先是零星几点深色的圆斑,很快就连成一片,泛着微微的水光。
远处的屋瓦浸润在水汽里,轮廓变得模糊。几株晚开的桃花被雨水打湿,花瓣零落地粘在枝头,更显得楚楚可怜。一阵风夹着雨丝扑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此时的宫外
街上的油纸伞如一朵朵移动的花,在雨中绽放又合拢。商贩急急忙忙收拾摊位,妇人提着裙角小跑着躲雨,孩童故意踩着水洼嬉戏,被身后追赶的母亲轻声呵斥。
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瓦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酒肆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投在墙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窗外的雨帘中,远处的二十四桥若隐若现,仿佛一幅被水晕开的墨画。
暮色渐深,雨水在街面的石板上汇成细流,倒映着天光,如同无数破碎的镜子。潮湿的空气中飘来不知谁家庭院里海棠花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芬芳。
雨后的屋檐滴着水珠,落在下面的青苔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巷子深处传来卖花人悠长的吆喝,声音在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亮。
陈武等人拿着宋霁给他们的伞,在宫外慢悠悠的走着,看着有些享受这场雨:“只是那本书那么贵重的东西,说给就给了吗?”此时开口的是陈武的一个好兄弟林石磊。
“可是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来说,想要翻案难如登天……”陈武神色黯淡。
他们讨厌的人如今变成了九五之尊,而他们现在变成了无名无姓的平民百姓,所以想要翻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