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棠推着陈青松回到他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的细微声响。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和陈青松身上清爽的气息,让人心神宁静。
夏如棠弓腰抬手时,陈青松自觉环上她的脖颈。
夏如棠抄起他膝弯,一用力就将人打横抱起。
夏如棠做的越发熟练。
“趴好。”
陈青松依言在床上趴着。
夏如棠指尖稳定,神情肃穆,接连几十针下去。
陈青松很快就成了个刺猬。
施针的过程很顺利。
夏如棠的手法早已炉火纯青,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带着微弱的酸胀感,渐渐引导着陈青松腿部沉寂的气血开始缓慢流通。
渐渐的,陈青松能感觉到细微的温热感在经络中蔓延。
“感觉怎么样?”
夏如棠一边轻轻捻动针尾,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很舒服。”
陈青松闭着眼,眉宇间是放松的痕迹。
这种轻松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知道她就在身边,知道她在为他努力,那份心安是无法替代的。
夏如棠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嗯。”
起针后,陈青松感觉双腿前所未有的松快。
虽然距离站立行走还早,但这种明显的进步足以让他心生希望。
他撑着坐起身。
夏如棠则低头收拾针具。
窗外天色已暗,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台灯。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线条。
一种强烈的不舍涌上心头。
“阿棠。”
陈青松低声唤道。
夏如棠刚把针包收好,闻声转头,“嗯?”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陈青松伸出手,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夏如棠感受到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她便放松下来。
她顺从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陈青松的拥抱很紧。
夏如棠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一天的波折。
以及即将分离的怅然,在这个拥抱里似乎都得到了安抚。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陈青松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尽量不要受伤。”
夏如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知道。你也是,按时做复健,别太心急。”
“嗯。”
陈青松低下头,寻到她的唇,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更多的是不舍。
分离在即,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这片刻的温存。
时间仿佛静止,又流逝得飞快。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是勤卫兵小张到了。
两人不得不分开。
陈青松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心中一动,忽然道:“我送你回去。”
夏如棠一愣,“不用。”
陈青松坚持,“我跟你一起去基地。”
“正好,我去见见老班长,毕竟后续我需要时常出入炊事班,也要当面跟他沟通一下。”
夏如棠见状只得点了点头,“好。”
吉普车平稳地驶向郊外的猎鹰部队基地,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车内很安静,夏如棠和陈青松的手自然而然地交握着。
两人十指相扣。
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那份无需言说的牵挂和默契。
陈青松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虎口和指节上粗糙的茧子,那是长期艰苦训练留下的印记,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清晰的心疼。
“我去炊事班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陈青松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夏如棠回答得很快,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会。”
“只是要辛苦你来回奔波。”
陈青松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握紧了她的手,“如果不是治疗需要间隔三天,我恨不得天天去。”
夏如棠唇角微微上扬,无声的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说话间,基地到了。
核查身份后,车子直接开了进去,最终停在炊事班附近。
这个时间点,炊事班已经结束了晚餐的忙碌,但后勤兵们还在进行着收尾的清扫和整理工作。
班长周大光正拿着本子站在仓库门口清点明天要用的物资。
他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了夏如棠和陈青松。
他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青松?”
周大光放下本子,几步迎了上来。
随后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
最后落在他们自然垂落,几乎快要碰到一起的手上。
他眼神里带着探究,“怎么突然来了?”
他手指下意识地在两人之间遥遥一点,“你们这是……?”
夏如棠嘴唇微动,正要开口。
陈青松却已沉稳地操控轮椅,向前滑行了小半步。
她这个动作幅度不大,却精准地缩短了他与夏如棠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仰头,迎上周大光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的窘迫或闪躲,反而绽开一个坦荡而清晰的笑容。
“周班长。”
“重新正式介绍一下……”
陈青松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转向身旁的阿棠,他仿佛在凝望自己的整个世界。
“我是阿棠的未婚夫。”
周大光闻言挑了挑眉。
因为陈青松没有像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那样。
用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口吻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在这种惯常的表达里,我是主体,是拥有者。
而她成了那个被归属的客体。
而陈青松这句话的微妙之处,在于它将话语的重心和主体完全放在了夏如棠身上。
他首先是她的,然后才是未婚夫。
这不仅仅是语序的调换。
他主动凸显了她的主导性和重要性。
周大光眼中的探究瞬间被一抹了然的惊诧所取代。
随即,那惊诧化为了更深沉的动容。
周大光思绪微转间,突然想起陈家之前属意的儿媳妇似乎另有其人。
不过他是个明白人,深知其中必有缘由,绝非他该多嘴过问的。
周大光很快收敛了异色。
他用力拍了拍陈青松的肩膀,语气带着长辈式的调侃和肯定,“好小子!有眼光!”
“小夏同志配你,那可是绰绰有余!”
夏如棠微微抿唇,侧头看了陈青松一眼。
彼此眼神交汇间流淌着默契。
陈青松顺势接过话头,说明了来意,“周班长,以后恐怕要常来麻烦你了。”
“我的腿需要阿棠定期针灸治疗,之后大概每隔三天,我会来基地一次,到时候可能得在您这儿借个安静的地方,让阿棠帮我施针。”
“施针?治疗?”
周大光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他眼睛瞬间睁大了些,眼底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你的意思是……小夏能治你的腿?!”
“嗯。”
陈青松点头。
周大光眼中闪过激动和欣慰,“没问题,这是大好事!”
“咱们炊事班后面就有个小休息室,平时没人用,安静得很,随时给你们用!”
夏如棠却考虑得更周全些,她轻声提议,“班长,休息室虽然安静,但偶尔还是有人会过去。”
“后院仓库更僻静些,也宽敞,能不能……”
周大光立刻明白了他们的顾虑。
治疗需要绝对安静不被打扰,或许也涉及到一些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的细节。
周大光一口应下,“行!”
“谢谢班长。”
陈青松真诚地道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
夏如棠从始至终都安静的站在陈青松身侧。
陈青松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主动告辞,“周班长,那就说定了,我也该走了。”
周大光点点头,“好,路上慢点。”
夏如棠推着陈青松,将他送到车上。
陈青松抬头看着站在车门外身姿挺拔的恋人,他微微一笑,“进去吧,我走了。”
夏如棠伸手,将刚才被她微微弄皱的衣领顺了顺,动作细致且自然。
“你自己注意身体,不要熬夜。”
“好。”
陈青松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夜色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
夏如棠的指腹在他耳后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她才退后一步,顺手将车门轻轻关上。
吉普车缓缓启动,继而驶向基地大门。
夏如棠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那对红色的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终融入远处的黑暗,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