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的初冬,总带着种清冽的安宁。星种坪上的星种已经长得比人高,枝桠间挂满了金灿灿的星星果,表皮的星纹在阳光下流淌,像缀满了细碎的碎金。江宇坐在星核炉旁的石碾上,看着林小满和阿雅踮着脚摘果子,竹篮里很快就堆成了小山,甜香混着星种叶片的清气,在空气中弥漫。
“慢点摘,给老槐树留几个最大的。”林小满笑着拍掉阿雅发梢的果屑,小姑娘怀里抱着个圆滚滚的星星果,正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打算留给病愈的小熊当零食。
小北极狐在星种周围打转,颈间的星标与星核炉的光芒相呼应,时不时跳起来够低处的果子,却总被枝桠弹开,惹得阿雅咯咯直笑。这半年来,它已经长成了半大的狐狸,毛色在星星果的滋养下愈发雪白,只是性子还像幼时般活泼。
老槐树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满树的果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活了一辈子,总算见着星种结果了。初代观星者说,这果子三百年一熟,熟则星脉安,看来往后的日子,该太平了。”
江宇从锦盒里取出十二星石,将它们围绕星种摆成圈。星石的光芒与星星果的金光交织,在地上形成个温暖的光网,星种的根须顺着光网蔓延,与星核炉的基座紧密相连,能量流转的轨迹清晰可见——母核与星核炉的融合已经完成,此刻正通过根须,将星脉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星种。
“周老先生托人送了信来。”林小满从石屋取来信封,递给江宇,“他说京城的钟表匠铺新收了个徒弟,是安远古城老石匠的孙子,对星轨图特别着迷,想明年开春过来学习观星术。”
江宇拆开信,周明远的字迹依旧遒劲,信里还附了张少年临摹的星脉图,笔触稚嫩却格外认真,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灯塔,旁边写着“愿为星脉守夜人”。
“是块好料子。”江宇将信纸折好,放进《中国星图考》的封套里,“等他来了,就让他跟着老槐树学习辨认星纹,跟着老张学看地脉走向,我们带他去漠北、岭南走走,让他知道守护星脉,不只是认星图那么简单。”
老槐树捋着胡须笑了:“观星者的传承,本就该这样。不是藏在书里,是埋在土里,长在风里,活在一代代人的脚印里。”他指着星种的根须,“你看这根扎得多深,就像咱黑风坳的人,守着这片地,守着这些星,代代相传,才是最好的守护。”
正说着,老张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手里捧着个陶罐:“江小子,快来尝尝我新酿的星星果酒!用星种坪的井水酿的,甜得很!”他将陶罐放在石碾上,给每人倒了一碗,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星芒,“我打算开春在星种周围种些甜薯,老槐树说这土沾了星气,种出来的甜薯肯定格外甜。”
阿雅捧着酒碗,小口抿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比蜂蜜还甜!小熊肯定喜欢!”她放下碗,跑到星种旁,将自己摘的最大那颗星星果埋在树根下,“给星种当肥料,明年结更多果子!”
江宇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忙碌的山民——木沙在修补石屋的屋顶,巴图在给星核炉除尘,林小满在整理《中国星图考》的新页,上面画满了十二星石归位后的星脉变化——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只有日复一日的守护;没有传奇故事的落幕,只有平凡日子的延续。
入夜后,星种坪上点起了篝火。山民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老张敲着羊皮鼓,老槐树用苍老的声音唱着观星者的古谣,歌词里有初代观星者的足迹,有江临、江衍的坚守,有老渔民、老药农的牺牲,也有他们这一代人的故事。
江宇和林小满坐在篝火旁,手里握着温热的酒碗。十二星石在锦盒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天上的星轨、地上的篝火交相辉映。定脉镜被江宇挂在星种的枝桠上,镜面的星脉图在火光中闪烁,像在记录着这平凡而珍贵的夜晚。
“明年开春,我们去东海看看吧。”林小满靠在江宇肩上,声音轻得像梦呓,“看看灯塔的灯纹石,看看那些渔船,再给周老先生带些星星果酒。”
“好。”江宇点头,望着星种顶端新抽出的嫩芽,“再去安远古城,看看老石匠的孙子学得怎么样了。说不定,还能在昆仑的陨星谷,发现新的星脉痕迹。”
小北极狐蜷缩在他们脚边,颈间的星标与定脉镜的光芒同步起伏,像在应和他们的约定。
篝火渐渐熄灭,山民们陆续散去,星种坪恢复了宁静。只有星核炉的光芒与星种的金光依旧流淌,在黑风坳的土地上,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守护着沉睡的村庄,守护着流转的星脉,也守护着代代相传的承诺。
江宇握紧林小满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也感受着脚下土地的脉动。他知道,只要这颗星种还在,只要十二星石的光芒还在,只要有人记得这份守护,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传承,从来不是终点。
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