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沼领主喀尔格的眼泪终于流干了。
那颗曾经不断涌出墨色黑钻的眼眶，此刻只剩下干涸的痕迹，原本血红色的瞳仁失去了所有光彩，像两颗蒙尘的红宝石，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呆滞。
它被 “精神病拘束服” 捆得严严实实，悬浮在半空中，连耷拉着犬脑袋的姿势都透着一股 “油尽灯枯” 的疲惫，活像个被主人抛弃外面流浪的狗子。
王钱砸吧砸吧嘴，围着喀尔格转了两圈，脸上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哎，看来得给我们的优秀好员工喀尔格调个休了。捕鱼都有休渔期呢，总不能把你往死里薅，万一以后再也产不出黑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话落在喀尔格耳中，简直如同天籁之音。
它那呆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干涸的眼眶里竟然隐隐泛起一丝水光 —— 不是之前的屈辱泪水，而是纯粹的、劫后余生的感动。
它活了这么久，征战深渊第二层无数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类说 “放你休假” 而差点哭出来。
这几天的经历，简直是它恶魔生涯中最黑暗的噩梦。
被反复复活、捆绑、秒杀，言语摧残，魔性音乐洗脑，被逼到灵魂溃散流泪产珍珠，现在听到 “休假” 两个字，它甚至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承诺。
“你…… 你说真的？” 喀尔格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王钱说话算话。” 王钱拍了拍胸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一脸发愁的样子，“不过问题来了，怎么带你走啊？你这体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扛着走太费劲，扔在这里又怕你跑了，或者被别的魔物捡了便宜。”
圣克劳薇娅靠在圣光摩托车旁，黑金羽翼轻轻扇动，带起一阵微风。
她看着王钱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还能怎么带？当然靠你的变异施法啊。你连精神病拘束服、圣光破虚雷达都能搞出来，带个恶魔领主走，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王钱眼睛一亮，被圣克劳薇娅一提醒，又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搓了搓手，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还是你聪明，圣克劳薇娅！等着，看我给你整个大活！”
圣克劳薇娅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太了解这蝼蚁了，所谓的 “大活”，往往意味着极致的荒诞和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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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死气沉沉的血沼割据第二层，一阵轰鸣的圣光引擎声划破了血沼的寂静。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金色的流光疾驰而来，速度快得惊人，卷起漫天的金辉和水汽。仔细一看，正是王钱的圣光浮空摩托车。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辆充满未来感的神圣座驾，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极其疯狂的姿态 —— 车头前方的保险杠上，竟然挂着一个巨大的 “挂件”。
那 “挂件” 不是别的，正是被精神病拘束服捆得严严实实的血沼领主喀尔格！
拘束服的顶部延伸出几道坚韧的能量锁链，牢牢地固定在摩托车的保险杠上，让喀尔格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风筝，被拖拽着在半空中飞行。
它庞大的身躯随着摩托车的颠簸而左右摇晃，原本坚硬的骨甲在气流的冲击下发出 “哐哐” 的声响，那张曾经充满威严的狗脸，此刻写满了生无可恋，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王钱穿着他那身破烂的外套，单手握着摩托车把手，嘴里还哼着《向天再借 500 年》的调子，脸上带着嚣张又得意的笑容，活脱脱一个疯狂麦克斯的神圣版。
而摩托车的后座上，圣克劳薇娅紧紧抓住车座边缘，脸色有些发白，显然还没适应这种带着 “领主挂件” 的飙车方式。
“蝼蚁！你慢点开！” 圣克劳薇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被这离谱的场景震得有些头晕，“你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方式带它走吗？这样太羞耻了！”
“羞耻？这叫艺术！” 王钱哈哈大笑，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还拧了一下 “油门”，圣光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更响了，速度再次提升，“你看这风驰电掣的感觉，这独一无二的造型，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再说了，喀尔格都已经是恶魔之耻了，这造型算什么？”
被挂在车头的喀尔格：“……” 它想反驳，想咆哮，想告诉这两个人类自己不是恶魔之耻，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折磨，它已经彻底认命了，现在只求这两个人类能快点到达目的地，不要再折腾自己。
好在王钱虽然玩得疯，但驾驶技术还算靠谱。
在喀尔格的指引下，他骑着圣光摩托车一路朝着最近的深渊鲸锚定方向疾驰而去。
沿途遇到的几只低阶魔物，看到这阵仗 —— 一辆圣光摩托车，一个疯狂的人类，一个冷艳的圣职者，还有一个被挂在车头的恶魔领主 —— 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四散奔逃，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约莫一个时辰后，圣光摩托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片荒凉的戈壁滩，与血沼的粘稠泥泞截然不同。
戈壁滩上布满了巨大的岩石，岩石的颜色是深紫色的，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空间能量波动。
在戈壁滩的中央，矗立着一具巨大的骸骨。
那骸骨极其庞大，足足有几十丈高，骨骼的颜色是惨白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存在了极其漫长的时间。
骸骨的形状类似于鲸鱼，但比地球上的鲸鱼要庞大得多，骨骼的缝隙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暗能量，正是深渊鲸的骸骨。
这就是深渊鲸锚定的所在地。
王钱将圣光摩托车停在骸骨旁边，熄了火。
圣光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风吹过岩石的 “呜呜” 声。
他跳下车，走到车头前，拍了拍喀尔格的脑袋：“老格格，咱们到地方了。”
喀尔格：“……”圣克劳薇娅：“……”
王钱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这是你的新称呼了，咱们到地方了。”
喀尔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还在为新称呼 “老格格” 而无语。
它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为羞耻的是老格格不知道老格格的真正含义。
喀尔格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它又只能把这股屈辱咽回肚子里，生无可恋地说道：“嗯。”
王钱也没在意它的反应，好奇地绕着深渊鲸的骸骨转了一圈，又回头看向喀尔格，问道：“我好奇啊，你一个恶魔领主，实力也不算弱，怎么还要用这种公共传送点啊？难道你不能自己撕裂空间传送吗？”
喀尔格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当然不能。深渊的每一层都有强大的空间封锁，这是深渊的规则。我是第二层血沼割据层的领主，我的力量只能在第二层自由施展。如果我强行出现在别的层，就等于入侵，会遭到该层领主和深渊规则的双重打击，死路一条。”
“入侵？” 王钱嗤笑一声，嘴毒得毫不留情，“你入侵啥呀？就你这水平，第二层都没什么像样的对手，说难听点，你就是目前已知领主里最弱的一个，你能入侵谁？人家不反过来入侵你就不错了。对了，第三层是哪位领主啊？实力怎么样？”
这话简直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扎进了喀尔格的心脏。
它的身体猛地一僵，干涸的眼眶里似乎又要泛起水光，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扎心了…… 第三层是影蚀蛛网层，领主是影纹蜘蛛女王，她的‘蛛巢圣殿’就在那一层的中心。影纹蜘蛛一族实力极强，而且和蚀影织族关系密切，两层之间有固定的通道相连，直接通往第四层的织影市集。不像我们第二层，空间封锁格外严密，只能通过这种公共传送点才能离开。”
王钱和圣克劳薇娅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了然。
这喀尔格，分明就是被流放的啊！
深渊层的空间封锁，按理说应该是越向下层，封锁越严密才对。
结果第二层的封锁反而比第三层更严，还没有固定通道，只能靠公共传送点离开。
这明摆着就是把第二层当成了边缘地带，甚至是新手村，把喀尔格这样的 “弱鸡领主” 排挤到了最远的地方，让它无法对核心层造成任何威胁。
圣克劳薇娅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这么说，你这领主之位，其实就是个摆设？被深渊规则和其他领主联手排挤到了第二层？”
喀尔格的狗脸瞬间涨得通红，它猛地摇了摇头，为了保留最后仅存的尊严，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是！我们血爪魔就是第二层的土着，我是血爪魔一族中进化出的恶魔领主，土生土长的第二层居民！我们一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守护着第二层的秩序，才不是什么被流放的！”
它的声音虽然坚定，但眼神却有些躲闪，显然自己也知道这个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王钱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守护秩序？我怎么感觉你在第二层就是个土霸王，除了欺负欺负低阶魔物，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而且第二层除了你，好像也没有其他高阶恶魔了吧？所谓的守护秩序，其实就是自己作威作福吧？”
喀尔格被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王钱说的，其实也不算错。它成为领主之后，确实在第二层作威作福，没有遇到过任何对手，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沉默了片刻，喀尔格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之前的生无可恋和委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甚至还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本来…… 本来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在第二层作威作福地过下去了，没想着要离开，也没机会离开。没想到…… 没想到还有今天。”
它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一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王钱和圣克劳薇娅说：“现在被迫要四海为家，出去闯荡，其实…… 其实还有点小小的期待。不知道第三层的影纹蜘蛛女王长什么样，织影市集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其他层的领主会不会比我强很多……”
王钱彻底无语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扭扭捏捏、语气有点小懵懂的血沼领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还是几天前那个拦着他，扬言要把他撕成碎片、灵魂永锢血沼的霸气恶魔领主吗？
这才几天啊？
被哭了几天，被捆了几天，被当成 “钻石制造机” 薅了几天，性子竟然完全变了！
从一个狂暴霸气的恶魔领主，变成了一个带着点 Sm 小娇羞、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 “纯情小白”？
这转变也太离谱了吧！
王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转头看向圣克劳薇娅，发现圣克劳薇娅也一脸错愕地看着喀尔格，显然也被它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到了。
“我说喀尔格，” 王钱试探性地问道，“你…… 你没被打坏脑子吧？还是说，这几天的眼泪流多了，把你的凶性都流没了？”
喀尔格立刻瞪了他一眼，虽然那眼神里没有多少杀气，反而带着一丝委屈：“我才没有！我只是…… 只是觉得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太无聊了，出去看看也挺好的。而且……”
它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跟着你们，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虽然你们总是折腾我，但至少…… 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王钱：“……”圣克劳薇娅：“……”
喀尔格狗脸朝天叹气道：“你们人类不懂我们不死不灭的恶魔的痛苦，就是无聊和孤独，长生种也有自己的悲哀。”
两人彻底沉默了。他们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把一个恶魔领主给 “驯服” 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