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微微急促,指尖拂过衣袖,悄悄掐诀。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绿火摇曳的光芒若隐若现,将阴影拉得又长又扭曲。
就在这时——。
啪嗒。
清脆的脚步声自大堂深处响起,仿佛从虚无里走出。
光影摇晃,一个人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小二打扮的身影。
身着灰布短衫,腰间系着旧布带,脚步轻快,仿佛随时准备招呼客人。
可若小萌眼神骤然一缩。
——小二的脸,完全模糊。
不是戴了面具,也不是被黑布遮盖,而是从眉眼到嘴角都化作一团模糊的黑影,如同墨汁滴落在水面,漂浮着却凝而不散。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有人形的轮廓。
小二走到她面前,声音却十分清晰:“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若小萌心头一紧,却很快调整神色,冷静答道:“上一桌你们的招牌菜。”
小二微微一顿,随后“呵呵”一笑,声音像是石子在铁板上摩擦:“好嘞,招牌菜一桌。”
说完,他转身而去,背影随着绿火的摇晃,忽长忽短,最终没入大堂的黑暗深处。
若小萌缓缓落座。
木椅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在抗议她的重量。
她将目光投向四周,神情逐渐凝重。
——客栈并不空旷。
随着绿火的明灭,桌椅之间逐渐浮现出模糊的身影。
三三两两,或坐或立,他们的模样模糊不清,就像是由黑雾勾勒出的轮廓。
只有当火焰黯淡的刹那,他们才会短暂显形。
他们没有声音,只有动作。
有的身影缓缓举起手,比划着什么;
有的身影低头,似乎在倾听;
还有的身影猛地抬头,空洞的脸庞正好对上若小萌的方向。
那一瞬间,若小萌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紧,像被冰手攥住。
她能感觉到,那些人影的动作并非随意,而是带着某种默契,像是在商量——如何“分食”眼前的猎物。
猎物是谁?
不用多想,答案已呼之欲出。
若小萌低下眼帘,指尖悄然扣住桌角,背脊却挺得笔直。
“……这些不是活人,而是……”
青神的声音在血钗·焚虚中低低响起,凝重而冷冽:
“怨影。残留在此地的执念,以伪装之形继续‘存在’。他们未必会立刻出手,但若你露出破绽,便会瞬间将你撕碎。”
若小萌心头一沉。
这群“食客”,就是客栈真正的恐怖之源。
绿火忽然一暗,大堂几乎陷入黑幕。
在这一刹那,若小萌看见那些人影全都侧过头来,齐刷刷地望向她,空洞的面孔上仿佛生出一张无形的嘴,嘴角扭曲上扬,露出残忍的笑。
等火光再度亮起时,他们又恢复了低声比划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幻觉。
可若小萌清楚,那绝非幻觉。
她的脖颈汗毛竖起,背心发凉,心跳快到几乎要冲出胸腔。
“稳住。”青神冷声提醒。
若小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清楚自己一旦慌乱,就会立刻暴露。
时间一点点过去,压抑的气氛在大堂中弥漫。
绿火闪烁的节奏,仿佛在倒计时,等待某个必然的瞬间。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
那个模糊面庞的小二端着一只破旧木盘走来,盘子上摆满了所谓的“招牌菜”。
若小萌的瞳孔骤然收缩。
盘子里赫然是一片血淋淋的残骸:
一颗似乎还带着体温的心脏,几根血丝未干的断指,甚至还有一颗模糊不清的人头,面容隐没在血迹与阴影中,只剩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客官,你的招牌菜。”小二声音平淡,却像针尖一样扎进耳膜。
他将木盘重重放在桌上,血水随之溅出几滴,滴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小萌只觉胃里一阵翻涌,手指微微颤抖。
可她强行稳住,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眼前的“盛宴”。
周围的绿火再次摇曳。
在那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若小萌看见四周的人影食客全都停下了比划的动作,齐齐转过头来,静静注视着她。
他们没有声音,只有一双双空洞的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她,伸手去动筷。
大堂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若小萌背脊僵硬,呼吸缓慢,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
她很清楚,一旦她拒绝,恐怕将立刻引来这群“食客”的杀机。
可如果她真的动手……结果,只会更可怕。
她被困在了生死之间。
——静寂中,一声低沉的笑声再次响起,仿佛在提醒她:选择的时刻,到了。
木盘重重落在桌面之上,声音低沉,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骤然弥漫开来。
若小萌瞳孔猛然一缩。
木盘之中摆放的,并非寻常菜肴,而是一桌彻彻底底的人体残宴。
半颗心脏尚在轻轻抽搐,仿佛方才自某个生灵胸膛中硬生生剖出。
暗红的血液尚未凝固,顺着纹理蜿蜒滴落,溅在木盘边缘,渗入桌面裂缝,像是在客栈里留下永不消散的印记。
旁边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那张脸被血迹遮蔽,却仍能辨认出五官的轮廓,双眼死死睁着,瞳孔扩散,死不瞑目。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的嘴角竟然似乎牵动了一丝弧度,仿佛在僵硬的死亡中,仍带着一抹诡笑。
除此之外,木盘上还堆叠着耳朵、眼珠、断鼻……这些残破的器官混杂在一处,随着绿火的摇曳。
阴影在其表面扭动,仿佛它们并非死物,而是随时可能翻滚蠕动,重新拼凑成某种可怖的存在。
“客官,你慢用。”
小二依旧是那副模糊不清的面庞,声音却异常清晰,仿佛在耳边低语。
他说罢,转身退去,背影融入到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堂陷入死寂。
若小萌背脊微微发凉,手指紧紧扣住桌角,指节发白。
她努力压制胸腔翻涌的恶心感,可鼻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越发浓烈,似乎钻入了五脏六腑,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的眼角余光扫过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