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猎物落入蜘蛛网,从踏进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出去的可能。
若小萌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荷包里的某块古怪碎片。
那是她这一路上最大的底牌之一,也是她直觉中唯一能在这种压制环境下起作用的东西。
她没有急着使用,而是把它握得更紧,目光如刀,继续向大殿深处走去。
——不管这地方是什么,她都要找到它的核心。
进入大殿后,若小萌的第一反应是寂静。
不是普通的安静,而是一种连空气流动都被剥夺的死寂。
这种感觉,让人仿佛置身于时间之外。
她缓缓抬头,视线掠过高不可见顶的殿穹。
黑色的天花板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与图案,那些线条并非平面,而是略带浮雕般的立体感,似乎在微微蠕动。
每一次注视,它们的形状都会在不易察觉的幅度中变化,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古怪的经文。
大殿宽阔到夸张,若小萌站在殿心,感觉自己仿佛是渺小的尘埃。
四周分布着数座规模不小的分殿,每一座分殿的门楣上都悬挂着一块黑木牌匾,字体古朴厚重:
东侧是藏经阁,门前立着两根青铜灯柱,灯火未燃,却隐有淡蓝光在灯罩内旋转。
南侧是炼气阁,殿门紧闭,门扇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炼”字,字迹如火焰跳动。
西侧是丹房,门上浮雕着一口古炉,炉盖半开,似有雾气逸出。
北侧是符箓殿,门廊两旁的立柱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金色符箓,它们既像贴上去的纸张,又像直接长在石柱表面。
四个分殿的布局像是四方守护,围绕着大殿中心形成一个奇特的方阵。
中心地面是一块完整的乌金石板,上面刻着一幅巨大的阵纹,线条复杂得如同一片星空地图,既有弯曲流动的曲线,也有冰冷笔直的交错。
阵纹的每一个交点上,都镶嵌着比指甲还小的宝石,颜色不一,淡淡的光辉在它们之间流转,如同脉搏。
若小萌缓步走向东侧的藏经阁,每一步踏下去,靴底都传来极轻的“嗡”声,好像大殿本身在回应她的存在。
这种回音让她心中微微发紧。
——这里绝对不是空的。
靠近藏经阁时,她下意识伸出手触碰殿门。
指尖刚碰到青铜门环,一股冰凉瞬间顺着经脉窜入心口。
那一瞬间,她的视线仿佛被拉扯着偏离现实,看见了无数残影——。
成排的长桌、整齐的书架、烛火映照下翻动书页的人影……。
但这种景象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呼吸,就像泡沫般破碎,消失得干干净净。
若小萌立刻收回手,眼神冷下来。
这里有某种力量在刻意引导她去看,却又在最后关头切断,让她心生疑问——这种引导是善意的,还是猎人的诱饵?
她决定先观察其它分殿。
南侧的炼气阁周围空气明显更热,虽然看不到火焰,但温度不断升高,甚至让她皮肤微微发烫。
西侧的丹房气息最浓,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血腥味,从门缝里缓缓溢出,让人分不清是丹香还是腐败的气息。
北侧的符箓殿最为安静,但那份安静不是空无,而是压抑到极点的沉默,像是深海最底层的死寂——你知道那里有东西,但它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了一圈,始终没有贸然进入任何一座分殿。
越是危险的地方,她越懂得先收集信息再动手。
然而,越是观察,这份死寂就越让人感到不对劲。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踏入大殿之后,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得极其缓慢。
外界原本应该能感知到的日光、风声,甚至血鬼残余的气息,全都被彻底隔绝。
她就像是被困在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
这时,若小萌停在大殿中心的乌金石板阵纹旁,蹲下身仔细看。
那些宝石镶嵌得极深,若不是贴近看,几乎分辨不出它们其实在轻微震动。
宝石之间的光流有规律地脉动,就像心跳的节拍——先是东南方向的几颗亮起,然后是西北方向的几颗回应,循环往复。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装饰阵纹,而是某种活着的结构。
它在视乎呼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若小萌眯起眼,目光变得锋利。
“原来,这座大殿……不是建筑。”
她低声说出这个念头,心里已经开始权衡可能的应对方案。
然而,就在此刻,耳边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不是从大门或四个分殿传来,而是……从她脚下,阵纹的深处传上来的。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神识探去,却依旧只能感知到三尺范围。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另一层空间缓缓靠近。
那脚步声刚刚消失,整个大殿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
——咚——。
一声沉闷而低沉的钟鸣,从虚空深处传来。
这不是普通的钟声,它像是直接撞在灵魂上的波纹,每一次回响,都会让人的心口微微一颤,甚至连呼吸都被震得失了节奏。
——咚——。
第二声紧随而至。
若小萌下意识抬头,却发现钟声并非来自大殿上方,也不是从四周分殿传来,而是……无处不在。
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是一口巨钟,钟声从她脚下、耳边、头顶同时炸开。
随着第三声落下,死寂的大殿开始变化。
原本紧闭的四座分殿大门,竟在同一时间缓缓开启。
没有任何人去推,没有任何风压,却发出那种缓慢摩擦的古木声。门缝中溢出的不是光,而是——人影。
东侧的藏经阁,走出一位白须长者,身着青色长袍,手里抱着一卷厚重的古籍。
南侧的炼气阁,走出两个赤膊青年,肩膀上还搭着炼气炉的炉盖,笑着交谈。
西侧的丹房,一位身着杏黄衣的女弟子托着一个药鼎,神情专注。
北侧的符箓殿,一名黑衣中年低头整理着手中的符箓,神情沉静。
不仅如此,分殿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影陆续走出。
他们的衣衫整齐,神色自然,手中忙碌着各自的事务,仿佛这里是一个平常运转的宗门,各司其职,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