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无德还没应声,那机灵的扑通跪地,脑门磕得泥地砰砰响,嚎得比对亲爹还热切:
“爷!往后我这条贱命就是您的,求您收我当个使唤儿子,我宋二狗愿改姓苑,给您养老送终!”
满场火把噼啪炸响,血水顺着苑无德刀尖往下滴,在场被捆成粽子的汉子全愣住了,连举火把的兵卒都惊得手抖。
“好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爹坟头草还没三寸高,就急着认贼作父,认个这么黑心肝的当爹,你爹怕是死了也得气活!”
人群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对着那认贼作父的人大声骂道。
一时之间,众人齐齐哄笑作一团,那苑无德的手下更是龇牙笑的不行。
认苑统领作爹?
这小子岂止是异想天开?
简直是不知者无畏!
苑无德何许人也,他娘就是当今仁安帝的乳娘,要是真的论资排辈,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身下的鹰犬卫更是只听陛下命令的凶残爪牙。
这等身份,这小子别说高攀了,就是想想都得谢罪!
苑无德手下的一个兵卒,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麻子脸,低声嗤笑道:“这小子,怕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想给统领当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
麻子脸跟着撇嘴,一口黄牙在火把映照下格外醒目,眼里全是戏谑:“哼,就他那瘦猴样,给统领提鞋都不配,还养老送终,虽然是大晚上,但是也不能做梦啊。”
“那是,这蠢货,以为认个爹就能飞黄腾达?统领啥身份,能瞧得上他?指不定下一秒脑袋就搬家。”
一众手下笑的忍不住,浑身都都抖动起来,却不想哄笑声刚起半截,苑无德的鞭子已劈空抽过去,硬生生把刚刚那络腮胡汉子的门牙抽飞两颗。
宋二狗趁机窜起来,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就往那络腮胡汉子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道:
“狗日的敢骂我爹!我告诉你,老子就苑爹一个亲爹!”
石头砸得砰砰作响,宋二狗直打得那人蜷成虾米,血点子溅到了苑无德脸上,他反倒咧嘴笑了。
“好!好个孝子!”
苑无德抹了把脸上的血滴,心情颇好的看着宋二狗砸人,笑道:“既认老子当爹,往后你就叫苑狗儿,来,把这碗血酒喝了!”
只见苑无德一抬手,一个心腹立刻将一个酒罐子递过来。
苑无德似笑非笑,直接拍开了上头泥封,用粗粝指头蘸了几滴,滴在刚刚被人按手印的血碗里。
那粗陶碗里还漂着碎肉,宋二狗接过来时,手抖都不抖,直接仰起脖子,灌得咕咚作响。
一旁苑无德的手下连大气也不敢出,全部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谁敢想,苑统领竟然收了这宋二狗,还真赐了姓?!
那暗红血酒顺着宋二狗的嘴角淌进衣领,既是脏了身子,也是彻底道别了过去。
宋二狗喝完,砰的一下将碗甩在了地上,倒头便跪,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谢爹赐名!狗儿往后生是苑家人,死是苑家鬼!”
全场俱静。
这时,人群里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眼珠子一转,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扯着嗓子喊道:“苑统领,您瞧我咋样?我也想认您当爹,往后鞍前马后,绝不含糊!”
苑无德还没开口,苑狗儿就跳起来,朝着那汉子啐了一口,骂道:“呸!你也配?刚刚怎么不见你像老子一样忠心?现在看爹收了我,就想来攀附,滚一边去!”
那汉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不死心,继续哀求:“苑统领,我真的忠心耿耿啊,您就收下我吧。”
一群人见汉子如此,也噗通噗通跪倒不少,全是些见风使舵的。
苑无德的一个手下,冷笑一声道:“就你这鸟样,也学人家认爹?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刚刚老子还听到你在那骂骂咧咧,说咱大哥手段狠辣吗?现在想反悔,晚了!”
那群汉子被说得面如土色,却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苑无德不耐烦的挥挥手,骂道:“滚!再在老子眼前晃悠,一刀剁了你们!”
苑狗儿见苑无德这副模样,更是谄媚热切,心里暗自窃喜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最起码跟着苑无德,起码小命是保住了。
而且看到这么多朝廷的人,这苑无德身份肯定不一般,再怎么说跟着他也能捞到不少油水,自己的未来指定一片光明啊!
最爽的是,可以欺压别人了!
苑狗儿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心里更是得意的很,尤其是同村那个宋小君,以往他家里头过得比自家好,就动不动欺负他,现在好了,以后……嘿嘿……
且不论这边黑夜中的事儿,苑无德派出去的追兵,追了半天,也只能垂头丧气往回走。
这群狡猾的贱民,趁着营地起火,又是大晚上的,直接不知道钻哪儿去了,竟然一直找不到!
好不容易跑的第一批被雷劈死了,这又跑了一批,真是晦气。
“头儿,咱回去要不要跟爷提提,把这群贱民都绑起来啊,要不然又有人跑,咱们就还得再去招些人。”
一个追兵耷拉着脑袋,对追兵头目说道。
追兵头目抬手就给了那耷拉脑袋的家伙一巴掌,骂道:“你他娘的是猪脑子啊?还用你说?这事儿肯定得跟统领提,要是再让人跑了,咱们几个脑袋都得搬家!”
“可是头儿,”另一个小兵小心翼翼的开口:“就怕那群人不老实,绑起来指不定又要出啥乱子。”
头目啐了一口,说道:“乱子?能有啥乱子?不绑着跑了咋办?难道让咱们天天跟在后头盯着?”
众人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等回到营地,苑无德正坐在椅子上,脸色却是不像追兵们想的那么阴沉。
而苑狗儿正在一旁,谄媚的伺候着苑无德。
追兵们战战兢兢的将事儿给说了,却见苑无德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将人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