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殒地宫深处,负责监测天衍巨坑地脉波动的“地听室”内,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墙上镶嵌的数十面各式罗盘、阵盘大部分指针都静止不动,或进行着微弱而规律的摆动,记录着那片死寂之地“正常”的紊乱。
一名轮值的衍星阁老修士正打着盹,八年的平静早已磨平了最初的警惕。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地寂静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异响,惊醒了他。
老修士一个激灵,昏花的老眼猛地看向声音来源——那是室内最古老、也是最为敏感的一枚“九幽定脉罗盘”。其指针原本应永恒指向巨坑能量最混沌的核心点,此刻,那古朴的青铜指针,竟然…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一丝!
虽然偏移的角度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八年纹丝不动的背景下,却显得如此突兀和…诡异!
老修士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仔细看,甚至不敢呼吸。
指针确实偏离了!并且,在他的注视下,又极其缓慢地…移动了更小的一丝!
仿佛有什么极其沉重、极其庞大的东西,在坑底那绝对的死寂中,难以察觉地…改变了位置!
“这…这怎么可能?!”老修士骇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罗盘是否故障,又对比其他监测法器的读数。
其他法器的反应大多滞后或毫无变化,唯有另外两件同样古老的、探测维度层面细微变化的法器,指针也出现了几乎同步的、微不可察的颤抖!
不是故障!
是老修士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地听室。
片刻之后,铁冠真人以及数名精通阵法和地脉学的长老面色凝重地赶了过来。他们反复查验法器,注入灵力仔细感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难看。
“确实…有位移…”一位白发苍苍的阵法大师声音干涩,“虽然微弱到极致,但…方向明确,指向坑心…而且,似乎带着一种…牵引感?”
“牵引?”铁冠真人眉头紧锁,“何意?”
“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吸引着坑底那片死寂区域的能量…或者说…‘存在’本身?”老大师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匪夷所思。
坑底除了那令人绝望的虚无,还能有什么?又能被什么吸引?
众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天衍巨坑的任何异动,都足以让他们如临大敌!
“立刻加派双倍人手,严密监控此地!所有数据即刻封存,不得外传!”铁冠真人立刻下令,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另外,秘密请衍星阁几位精通推演的长老过来,看能否从天衍旧术中窥得一丝天机!”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威胁更令人恐惧。
……
与此同时,南荒,地煞窟深处。
金煞刚刚结束一场血腥的“修炼”,周身弥漫的暗金邪气尚未完全收敛。他正满意地感受着力量的增长,盘算着下一步如何吞并荒火盟的几个重要据点。
忽然,他心口猛地一悸!
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与他本源密切相关的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那感觉极其短暂,模糊不清,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烦躁与惊疑。
“怎么回事?”他独眼中暗金光芒闪烁,神识瞬间扫遍整个地煞窟,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麾下的煞修们依旧在各自忙碌,或修炼,或折磨俘虏,一切如常。
但那种心悸感却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检查那枚深植于他魔魂深处的暗金种子。种子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出贪婪的邪能,似乎并无变化。
然而,当他试图更深入感知时,却隐约察觉到,种子与遥远北方(天衍山方向)的某种冥冥中的联系,似乎…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就像琴弦被远方的微风轻轻拂过。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死寂的感觉,顺着那波动,反馈了回来。
那死寂之感,让他魂体内的暗金种子都为之微微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位阶更高的、同源却更加终极的存在?
“北方…天衍…”金煞独眼眯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那个地方,是他力量的源头(暗金种子来自那里),也是他潜意识里既渴望又畏惧的禁忌之地。他本能地觉得那里藏着更大的机缘,却也蕴含着极大的危险。
“难道是那巨坑有了什么变化?”他暗自揣测,“还是…百盟会那帮老乌龟,在下面搞出了什么名堂?”
这种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感觉,让他极其不快。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喜欢看到猎物在掌中挣扎,而这种未知的波动,打破了他的愉悦。
“看来…对百盟会的行动,要再加快些了。”金煞眼中凶光一闪,“必须尽快扫清障碍,弄清楚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任何可能威胁到本尊主的东西…都必须扼杀!”
他原本还打算慢慢蚕食,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但现在,那莫名的心悸让他改变了主意。
杀意,变得更加急切和凛冽。
深窟位移,引动微妙涟漪。
煞尊惊疑,杀心骤然加剧。
北方的未知异动,与南方的迫切杀机,仿佛两条看不见的线,在这一刻,悄然交织。
风暴的奏鸣,已然敲响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