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泥沼中，每一次挣扎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
凌霄艰难地转动着眼球，视野由模糊逐渐清晰，首先确认的是俯卧在数尺之外，一动不动的林婉清。
“婉清……”
他试图呼喊，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错了位，经脉中寂灭丹反噬留下的隐痛与空间传送带来的撕裂感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体内搅动。
更让他心神一凛的是，眉心那被玉芯之灵和磅礴魂力暂时压制的赤色烙印，此刻虽然依旧黯淡。
却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这片陌生天地的刺激下，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痛。
他强忍着剧痛，试图调动一丝灵力，却发现此地的灵气不仅稀薄，更蕴含着一种狂暴、混乱、甚至带着淡淡腐蚀性的特质。
与他修炼的《九霄剑经》所需的纯净星辰之力格格不入，强行吸纳，反而引得体内气息一阵紊乱。
“此地有异……”
他心中警铃大作。
咬紧牙关，他以顽强的意志驱动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到林婉清身边。
她的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显然在空间通道的最后震荡中受了不轻的内伤。
凌霄心中一阵抽痛，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艰难地从自己几乎空了的储物袋中，找出最后几枚品相最好的疗伤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入林婉清口中。
并以所剩无几的、相对温和的星辰之力助她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大汗淋漓，几乎虚脱。
但他不敢休息，强撑着环顾四周。
灰暗的天空，铅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脚下是黑色的砂砾与怪石，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硫磺气味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远处一些区域地面裂开，涌动着粘稠的。
冒着气泡的暗红色浆流，散发出高温与毒气。
更远处，那些飘荡的彩色迷雾，给他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仿佛其中隐藏着能吞噬心智的怪物。
这是一片毫无生机，充斥着混乱与恶意的土地。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婉清恢复。”
凌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他尝试感应苏妙音、石猛、赵莽和薇儿的气息，却如同石沉大海。
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他的神念被压制得厉害，根本无法及远。
同伴失散，自身重伤，环境险恶，强敌烙印犹在……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他身旁一块半埋在黑色砂砾中的暗红色石头，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凌霄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力气抱着林婉清向旁边一滚！
“噗！”
就在他们原先位置，那块“石头”猛地弹起，竟是一只拳头大小、形如蜘蛛、通体暗红、长满恶心肉瘤的怪异生物！
它口中喷出一股腥臭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绿色黏液，溅落在黑色的砂砾上，立刻冒起阵阵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击不中，那暗红蜘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八只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再次扑向凌霄！
凌霄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灵力枯竭，身体重创，连抬起手臂都感到无比艰难。
眼看那怪物就要扑到面前，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准备不顾一切再次引动可能让自己立刻崩溃的寂灭之力——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淡青色的、如同新发芽藤蔓般的流光，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击中了那只暗红蜘蛛！
“吱——！”
暗红蜘蛛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迅速消融，化作一小滩腥臭的脓水，渗入黑色的砂砾中。
凌霄猛地转头，看向青光射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一片扭曲的、如同被无形力场笼罩的空间波纹缓缓平复，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悄然浮现。
正是青霖！
她依旧是一身淡青衣裙，容颜清丽绝伦，但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气息也略显紊乱，显然强行稳定残阵并穿越混乱空间通道，对她消耗极大，甚至可能受了些暗伤。
她手中握着一截翠绿欲滴、仿佛刚刚折下的新鲜树枝，枝头还带着两片嫩叶，散发着淡淡的生命气息，与周围死寂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能动吗？”
青霖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凌霄和林婉清，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深处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还……死不了。”
凌霄喘息着回答，看着她手中的树枝。
“刚才……多谢。”
青霖微微摇头，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林婉清的状况，又看了看凌霄眉心的烙印，黛眉微蹙：
“情况比预想的糟。传送偏差太大，我们被甩到了‘污秽之壤’的边缘。”
“污秽之壤？”凌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一片被上古大战污染、法则崩坏、生机断绝的遗弃之地。”
青霖言简意赅地解释，她站起身，望向远处那些燃烧的幽暗火焰和彩色迷雾。
“这里充斥着混乱的能量、变异的魔物，以及……更加危险的东西。灵气无法直接吸收，需要特殊功法净化。”
她看向凌霄：
“你的功法特殊，或许能勉强过滤部分，但效率极低。而她，”
她指了指林婉清。
“若在此地久留，伤势只会加重，甚至被污秽之气侵蚀本源。”
凌霄的心沉了下去。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青霖继续说道，她目光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跟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一处暂时可以容身的地方。
但能否撑到找到出路，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步伐依旧轻盈，却带着一丝谨慎。
凌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昏迷的林婉清，咬了咬牙，用尽力气将她背起，步履蹒跚地跟上。
这个名叫青霖的少女，神秘莫测，目的不明，但此刻，却是他们在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