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擦过山壁,金小小抬手按住袖中令牌。那枚青羽令贴着她的手腕,温度逐渐升高,像是被什么从内部唤醒。
她站在两座黑岩夹峙的裂口前,抬头望去,石门半掩在风蚀的岩层之间,表面布满龟裂纹路,中央一道符痕深深凹陷,形状与青羽令边缘完全吻合。
“到了。”系统声音低了几分,“识心阵已经开始感应你的气息。”
她没应声,只将令牌取出,托于掌心。纹路自行亮起,墨绿光芒如活物般游走,缓缓浮空,嵌入石门凹槽。
一声沉闷的震响自地底传来。
石门震动,尘屑簌簌落下,那道符痕骤然发烫,光芒顺着纹路蔓延,整座门框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向两侧退开。
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种凝固了三百年的静止感。
“入者须以剑破心,以血证道。”系统念出那句铭文,“看来真得走这一步。”
金小小迈步向前。
脚刚踏过门槛,眼前景象骤变。
她站在天一门测心台前,十二岁的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冰冷石板,指尖因用力泛白。测心石黯淡无光,像一块熄灭的炭。
父亲站在高台之上,背对她,语气平静:“小小,不是我不信你,是天道不容伪天才。”
少年的她抬起头,嘴唇颤抖:“爹……再试一次……我还能……”
话音未落,幻象崩塌。
金小小仍立在原地,呼吸未乱。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我知道这是假的。”她说,“可那感觉是真的——被所有人否定,连亲人都不愿多看一眼。”
系统沉默一瞬:“你要怎么破?”
“不破。”她轻声道,“我带着它一起走。”
她抬起右手,残剑录在腕间微颤。她将意识沉入那段记忆,再次看见那个跪着的小女孩。这一次,她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扶住那单薄的肩膀。
“我不是来求谁认我的。”她看着那双含泪的眼睛,“我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记住,从今天起,没人能替你定义‘废物’。”
话音落下,四周空气如玻璃般碎裂。
石门轰然洞开,通道显露。
她走入长廊。
两侧墙壁刻满逆识符文,每一步踏出,符文便亮起一片,映出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她在练剑场挥剑百次,却被林岚一句“天赋已尽”引来哄笑;
——外门弟子将饭菜泼在她脚边,说“废物不配用膳堂”;
— —深夜独自在荒秽渊挖药,掌心磨出血泡,老卒递来一块粗布,一句话没说。
画面不断闪现,神识如被荆棘缠绕。
“这些都没错。”她低声说,“你们都来了?那就看看,我是怎么从泥里爬出来的。”
她不再压制那些情绪,反而任其流淌。委屈、愤怒、不甘,一一浮现,又被她稳稳接住。
残剑录忽然发烫。
她将左手按在地面符阵上,空间剑心之力涌入,符文轨迹开始扭曲。长廊剧烈震颤,石块剥落,前方祭坛轮廓迅速逼近。
“你这是强行改写禁制!”系统警告,“万一触发反噬——”
“我知道。”她咬牙,“但我不能让他们困住我。”
最后一段距离,她几乎是冲过去的。
祭坛出现在眼前。
中央悬浮着一卷泛黄古籍,封皮无字,却有细微的空间波动渗出。她走近,古籍自动翻开,一行字浮现:
**“锁灵草之毒,需以空间剑心持有者之血为引,方可解。”**
她瞳孔一缩。
“献祭式解法。”系统立刻道,“滴血激活,你的生命力会被抽取,甚至可能被残魂夺舍。别碰它。”
她没有伸手,而是反问:“若不用血,能否以剑心共鸣替代?”
“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更大——一旦共鸣失败,禁地所有符阵会同时引爆,把你炸成碎片。”
“值得一试。”
她取下残剑录,轻轻触向古籍。
刹那间,空间之力渗透纸页,文字浮动重组,原本僵硬的笔画开始流动,重新排列。
新句子浮现:
**“血非必需,诚心为引;剑破虚妄,道自归真。”**
系统愣了一下:“……这老家伙留了后门?”
“他要的不是血。”金小小盯着那行字,“是要一个真正理解空间本质的人。”
话音未落,整个祭坛猛然一震。
符阵光芒暴涨,地面裂开无数细纹,金色符线如蛛网蔓延。空气中凝聚出一道苍老身影,灰袍长须,面容枯槁,双眼却亮得惊人。
符家老祖残魂。
他低头看着金小小,目光穿透时空,仿佛早已看过千遍。
“三百年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不衰,“终于等到能破虚空之人。”
金小小握紧残剑录,后退半步,戒备未松:“你为何等我?”
残魂未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祭坛深处。那里,一座小型符台缓缓升起,台上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片,内里似有星河流转。
“你以为你是来寻什么的?”他轻叹,“孩子,你是来完成一场未竟的推演——关于空间与命运的终局。”
“什么推演?”
“你可知锁灵草最初为何诞生?”残魂目光深邃,“不是为了压制天赋,是为了筛选。筛选出真正的空间继承者。而你,是千年来的第一个纯度超九成者。”
金小小心头一震。
“所以测心石失效,不是意外?”
“是引导。”残魂点头,“我留下线索,让一切走向今日。林岚的背叛,你父亲的偏信,测心石的异常……都是局中一环。”
“你操控了所有人?”
“我只设下规则。”残魂摇头,“走不走得出来,靠的是你自己。你若在识心阵中崩溃,此刻已化为尘土;你若不敢直面过往,长廊就会吞噬你神识。你能站在这里,说明你已通过考验。”
系统冷笑:“说得冠冕堂皇。你不过是在找一个能替你完成实验的容器。”
残魂看向虚空,似在回应系统:“当年我试图以符阵续命,触犯天规,魂魄被困于此。唯有完成最后一道推演,才能解脱。而这推演的核心,正是空间与意志的极限交融。”
他转向金小小:“你愿继续吗?答案不在古籍,而在你心中。”
她盯着那枚玉片,知道一旦触碰,就再无法回头。
“如果我拒绝呢?”
“门会永远关闭。”残魂平静道,“锁灵草之谜永埋地下,你一生都将活在他人设下的规则里。”
风从通道深处吹来,拂动她的衣角。
她想起荒秽渊的老卒,想起守漠寺玄苦大师教她站桩时说的话:“剑快不如心稳。”
她也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剑时的誓言——我要变得更强,强到没人能再决定我的命运。
她上前一步,伸手按向玉片。
残剑录嗡鸣震动,空间之力如潮水涌出。
玉片吸收力量,内部星河旋转加快,一道微弱光束射向祭坛顶部,投下复杂符图。
残魂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开始了。”他说,“第一问:当你所信皆假,你还敢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