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总很是懂得经营。
她晓得国庆一过，什么部门聚餐、年终尾牙都要陆续开始了，与其冷冰冰的短信通知，不妨找几个懂的人来吃一顿。
场面花活梅花餐厅从来不缺，口味上自然也是要压得过别人。
周日傍晚孙青云开车来接周栩。
周栩穿了一件纯棉的白色衬衫，虽然没有烫得熨帖，但是皱皱巴巴倒是十分休闲。藏青色的麻质长裤一样皱巴巴的，倒是把他的皮肤衬得愈加白了。
孙青云在车里听着歌，周栩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两人直奔梅花餐厅。
小顾总见到两人，大嗓门老远就听到了，“孙总，这边这边。”一只手伸得老高，不停挥舞着。
两人落座，这是一个隐蔽的小包厢，大概容下六人左右，此刻两人耐心听小顾总讲着。
她倒是神采飞扬，一通介绍，大家明白这次重点是推出了船点。所谓船点，本是文人雅士，商贾贵人在湖上游玩宴请时吃的一种点心。这本是配合船上宴席，现做现吃的，而且极讲究小巧玲珑、形态逼真、色彩绚丽、口味多样等等，如今苏城饭店的确少见。
试菜的几个时鲜菜虽然吸引人，但是周栩心里全然没有兴趣。虽然好吃，但是心总被小顾总的船点吊着。
临近末尾，小顾总带着一位师傅进了包厢。小小推车上是一个白色案板，朱漆盒子里面是各色熟米粉，还有豆沙等馅料。这师傅的确厉害，小顾总点头示意开始，他便熟练的操练起来。
捏起一小块白色的熟米粉，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提，拉出来一条白色，再用一个极细的小剪刀在粉团和白条上几刀操作，是一个天鹅！
师傅将天鹅颈绕了个圈，稳稳放置在瓷碟中央。
再看，各色米粉团子在他手里幻化成翩跹的蝴蝶，灵动的金鱼等等。
孙青云瞄了一眼周栩，他目不转睛盯着瓷碟，时不时咽了咽口水。
等到小顾总领着师傅离去，周栩偷偷瞄了一眼孙青云，“你不吃么？”
没等反应，他开心的朝着白天鹅杀过去。
熟米粉做的点心会有点厚实，但是这些船点个头极小，这天鹅的身子也就一个栗子仁大小，所以吃起来倒不觉得有什么负担。米粉本是清香，带点玫瑰洗沙做馅料，恰到好处。
小顾总不再来叨扰，包厢里两个人吃得安静。
这是孙青云第一次和周栩两个人在如此封闭的空间里面吃顿正餐。他时不时给周栩夹菜，周栩倒是开心，来者不拒，全部照收。
一餐美食，心旷神怡。
两人站起来准备离开，周栩正准备走，被孙青云拉住袖子。
四目对视，周栩则是一脸疑惑。
孙青云的脸靠的特别近，周栩看到那双眼睛如此之近，尴尬的脸刷的一下子红透了。包厢里面特别安静，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周栩感觉一股热浪在涌动。他甚至看到对方的喉结缓缓滑动。
“擦擦吧你！”孙青云掏出纸巾丢在他脸上，“多大的人了。”说罢嘴角暗暗上扬。
周栩慌乱而又尴尬的擦擦嘴巴，心里想，孙青云你总是一惊一乍的，有你好受！
小顾总的生意自然是要招呼，一路送到停车场，微笑着不停的叮嘱，“孙总，年底多多关照哈。”
车子驶出停车场，驶入夜色。
“上次和你说年底的媒体活动，还记得么？”孙青云忽然发话。不似刚刚的轻松，这会儿谈起工作，似乎声音都低沉不少。
周栩看着他，路灯昏黄的灯光打下来，洒进车里。光线一道一道迅速划过，他的脸立体、消瘦、似乎也有点苍老了。他的眉毛如剑，斜上鬓角。
“嗯，记得。不过最近在忙双十一的，我没特别关心。”周栩想了想，自己的确还没有认真筹划到这个事情呢。
“可以考虑他们，不过要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他们只是配合。”孙青云说得冷静，没有一丝温度。
“好的。”周栩答应下来，具体的，等到后面再琢磨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这条路也不太多行人，偶尔车辆疾驰而过，又消失在夜色里。
周栩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逐渐消失的尾灯，默不作声。
“我们坐坐聊聊天吧。”良久，孙青云开口说话。
“好的。”
周栩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又不知道待会儿要聊什么，聊工作？聊生活？算了算了，不多想了，周末也是宅着，现在睡觉还早。
正想着，车子驶入熟悉的街道，慢慢减速，又开到了水木公寓。
“晚饭感觉如何啊？”电梯里就两个人，孙青云盯着电梯按钮，问道。
“蛮好的，那个船点很好玩，新奇。”周栩说着，侧着脸看了看他，他直视前方，丝毫不在意。“要我的话，我觉得给外地媒体看看，也许是用餐环节一个比较有趣的点。”
孙青云没说话，仿佛在思考什么，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周栩默默想，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得话吧。刚刚吃饭，他也是只顾着吃，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再想想，好像昨天和孙青云聊着天，就说起今天吃饭的事情，后面他就直接回家了，难道是昨天的事情？
周栩觉得孙青云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自己和快马的人交流，他似乎很猜忌，特别毛可庭的事情刚刚结束。孙青云爱惜羽毛，又从来没招过实习生，现在自己在他的团队里面，不仅仅他重视，外人看来也是很关注的。
难道孙青云觉得自己和快马的勾结？毕竟是市场部，有些消息还是比较保密的，公司不是没有交代过，特别是公关部，孙青云也好几次说有些信息只在部门里面交流，其他部门都不能讲。
想到这里，虽然周栩对自己放心，但是却不由得担心起孙青云。
“他要是有什么胡思乱想，我只是一个新人，能说什么为自己开脱？要是真有毛可庭那种规模的锅扣在自己身上，怕是要被这男人一巴掌劈死吧。”
两人进屋，安静。
周栩等待对方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