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瓦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像是有人正踩着缝隙缓缓移动。我盯着那道即将落地的枯叶,它悬在半空,纹丝不动。
空气被某种力量凝住了。
燕九霄手臂上的红线已经爬到肩头,皮肤下隐隐有血珠渗出。叶清绾迅速将药粉拍在他经脉交汇处,灰白色的粉末遇血即燃,腾起一缕青烟。
“封不了太久。”她低声道。
我没有回答,目光扫过四面墙壁。那些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继续向上攀爬,墙角的裂缝里开始涌出腥冷的气息。三具干尸的眼眶中,血焰重新亮起,关节发出咯吱声响,缓缓站直。
他们要启动阵心了。
我一把抓起供桌下的淡金结晶,塞进袖袋深处。这东西是昨夜赢来的赌注,也是我埋下的最后一道感知引信——只要阵法完全闭合,它会立刻反馈周围灵力流向。
“别运功。”我压低声音,“他们靠灵压定位。”
话音未落,头顶瓦片轰然炸开。
一道黑影从破洞跃下,掌心血晶泛出猩光,口中念出晦涩咒言。紧接着又是两道人影落下,分别扑向庙门与后窗,手中短刃插入门框,瞬间刻下符纹。
阵眼正在成型。
我猛然踏地,伪混元体在体内疾转,一层淡金光罩自足底冲天而起,如钟形笼罩住我们三人。扑来的杀手撞上光幕,整个人被弹飞出去,撞断横梁,咳出一口黑血。
另两人挥刀斩来,刀锋刚触光壁,便发出刺耳鸣响,刃口崩裂。
“好硬的护体罡气!”一人惊叫。
我没理会,转头看向叶清绾:“你刚才说,燃魂散能撑十息?”
她点头,手已探入百宝囊。
“现在洒。”我说。
她眼神一闪,反手将瓶中药粉甩向门口两名施法的杀手。赤黑色粉末遇风即燃,化作灰雾弥漫开来。其中一人吸入后瞳孔骤缩,猛地转身,一刀砍向同伴脖颈。另一人也不甘示弱,竟张口咬住对方手腕,鲜血四溅。
混乱只持续了几瞬,却足够打破阵势平衡。
我抓住时机,一脚踢翻供桌,木板砸在阵眼投射的血光上,发出“嗤”的一声闷响。那束凝聚在半空的红芒顿时扭曲溃散。
“燕城主。”我侧身低喝,“把令扔出去。”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令牌!”我加重语气,“现在就扔!往院外扔!”
他咬牙,终于伸手将乌沉玉印掷向门外。
几乎同时,守在门边的两名杀手立刻追出,连滚带爬扑向落地的令牌。
机会来了。
我一把拽住叶清绾手腕,纵身跃向屋顶破洞。她没有挣扎,借力翻身而上,衣角掠过断裂的房梁。我紧随其后,右脚蹬在残墙上借力,左脚狠狠踹向最后一名伏击者胸口。
那人还没来得及结印,就被踢得倒飞而出,撞穿土墙跌入杂草丛。
叶清绾已在屋脊站稳,发尾微扬,眸光冷冽。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向东侧废墟奔去。
我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怒吼和兵刃交击声,显然外面还有接应的死士。燕九霄迟了一步才跃上屋顶,他左臂的血线寸寸断裂,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咬牙跟了上来。
我们一路疾行,踏过倒塌的院墙、碎裂的陶罐、腐朽的门板,最终钻入一片废弃窑洞群。这里曾是旧城烧砖之所,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几座塌了一半的窑炉歪斜矗立,像巨兽残骸。
我靠在一块焦黑石壁上喘息,掌心微微发烫。系统传来一丝微弱震动——又一缕伐天本源悄然积累完成。此刻已有两缕半,距离蜕凡为伪混元体仅差半缕。
叶清绾蹲在地上,撕开袖布包扎肩头伤口。血浸透了布条,但她动作稳定,眉头都没皱一下。
燕九霄站在洞口,背对着我们,一只手紧紧按在怀中,那里还藏着那枚假令牌。他的呼吸粗重,额角汗珠混着血迹滑落。
“你们早知道令牌是假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不是早知道。”我说,“是从封漆裂纹看出端倪。你们城防司三年前换过泥料配方,交易点那枚令上的封印是旧式十字纹,而你身上这块是蛛网状新泥。”
他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所以我是替罪羊?整个围杀计划,根本不是冲我来的?”
“他们是冲‘持令者’来的。”我纠正他,“谁拿着令,谁就是目标。哪怕是个乞丐,只要他手里有这块玉印,也会被当成泄露机密的人。”
“可你为什么要把令给我?”他猛地转身,“明明你知道那是假的!”
“正因为是假的,才有用。”我看向他,“你是城主,身份最显眼。他们认定你会拼命护令,所以才会全力追击。而真正的突破口,从来不在令本身。”
他盯着我,眼神复杂。
叶清绾这时抬起头,目光在我和燕九霄之间扫过,忽然问:“那你到底是谁?一个被废的嫡少爷,怎么能在黑市拿到《九转玄功》残卷?又怎么能一眼识破血魔宗的标记?”
我没有回答。
她也没等我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淡金色的光痕——是之前我按入她手中的本源之力。
“你的护体光罩频率很特别。”她轻声道,“不是普通灵力运转轨迹,更像是……某种规则外泄。”
洞外风声渐急,远处破庙方向火光冲天,隐约有人影搬运尸体,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
燕九霄慢慢坐了下来,靠在冰冷石壁上,握紧了拳头。
我闭上眼,感受着体内伐天本源缓缓流转。越是危险处境,积累越快。只要我不出手,就能一直藏下去。
可有时候,不出手,也得让人看见实力。
叶清绾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离得很近。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我袖口边缘——那里沾着一点尚未消散的淡金碎光。
“下次撒药粉,”她低声说,“记得先告诉我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