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壮一家三口是临近中午时,才拿着厚厚一叠检查单回到沈慕言的诊室。
王母一进门,就把儿子和儿媳的检查单紧紧攥在手里,脸上堆着笑容,快步走到诊桌前:“沈医生,可算检查完了!麻烦您快给看看,这是他俩所有的单子,都在这儿了!”
她说着,双手将那一叠报告恭敬地递了过去。
沈慕言接过检查单,语气平和:“不急,你们先坐,我仔细看看。”
她示意三人在旁边坐下,自己则低头,一份一份地仔细翻阅起来。
诊室里一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王母紧张地搓着手,王大壮低着头,何小娟则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沈慕言抬起头,看向紧张等待的一家人,语气沉稳地开口:“检查结果我都看过了。两位同志身体确实都存在一些问题,但都不算严重,属于可以调理的范围。”
她先看向王大壮:“王同志,你的……常规显示活力稍弱,数量也在正常值的下限徘徊,这与之前脉象显示的肾气不足、湿浊内蕴是相符的。”
接着又看向何小娟:“何同志,你的激素水平略有波动,子宫内膜偏薄,加上气血亏虚的底子,确实会影响受孕几率。”
听到问题不大、可以调理,王母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连连点头:“好好好!能治就好!沈医生,我们都听您的,您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王大壮和何小娟也跟着点头。
沈慕言看着他们,语气认真了几分,着重提醒道:“吃药调理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心态和生活习惯。如果想要孩子,身体状态固然重要,但精神压力过大反而会适得其反,影响内分泌,不利于受孕。你们,尤其是二位年轻同志,一定要学会放松心情,别把这当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王母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沈医生您放心!我回去就跟他们说,绝不给他们压力!保证让他们吃好睡好,心情舒畅!”
她说着,还用力瞪了儿子一眼。
沈慕言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地落在一直沉默的何小娟身上,意有所指地说:“大娘,光您不给他们压力还不够,关键是得他们自己心里能想得开,真正放松下来才行。”
何小娟接触到她的目光,微微颤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沈慕言不再多言,拿起钢笔,根据两人的具体情况,分别开了调理的药方,仔细交代了服用方法和期间的饮食起居注意事项,最后道:“先按这个方子吃半个月,半个月后带着药方和之前的检查单再来复查,我看看调理的效果再调整方案。”
“哎哎!记住了!谢谢沈医生!真是太感谢您了!”王母接过药方,如同接过了救命符,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事情处理完毕,沈慕言一边整理桌面,一边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说起来,你们还是第一对专门来找我看这方面问题的。一般这种问题,大家更倾向于找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我还得感谢大娘您信任我。”
王母一听,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推崇:“沈医生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当然相信您!现在咱们县城里,谁不知道县医院的沈大夫医术是这个!”
她再次竖起了大拇指:“别看您年纪轻,那本事可比好些上了年纪的老大夫都足!经验丰富着呢!大家私底下都说,找您看病,准没错!”
沈慕言整理病历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只是唇角礼貌性地弯了弯,没有接话。
这看似普通的称赞,此刻在她听来,却与之前杨大叔所说的那些夸张传言隐隐呼应,让她心中那根警惕的弦,不由得又绷紧了几分。
沈慕言记得王大壮第一次来她这里看病的时候,是她刚和庄永年发生矛盾没几天。
原来那老登这么早就给她宣传了?而且这传播速度够快的。
沈慕言心里正琢磨着这愈演愈烈的传言和背后可能存在的推手,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然指向了十二点。
她收拾好桌面的病历和处方笺,正准备起身去食堂解决午饭,诊室的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护周雅从门外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慕言,下班了吧?走,一起去吃饭!”
沈慕言见到是她,脸上也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雅姐,你今天不回家吃了?”
周雅直接推门进来:“去我家吃!我大伯特意交代了,让我一定把你叫上。”
一听到周大伯,沈慕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周大伯长太客气了,我就不去打扰了吧?我在食堂随便吃点就行,下午还有病人。”
周大伯特意喊她去家里吃饭,不会是还想着收她做干儿子吧?这也太执着了!
“那怎么行!”周雅却不依,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我大伯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必须把你请到!走走走,别跟我们客气,食堂的饭哪有我妈做的好吃!”
沈慕言被周雅连拉带劝,看着对方真诚又热情的脸,实在不好再强硬推辞,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妥协道:“好吧好吧,别拉了,我去就是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可是我们家的贵客!”周雅见她答应,立刻眉开眼笑,两人出了诊室,她才把沈慕言放开。
她可没忘记,沈慕言现在在外人面前还是个男人。
周雅刻意保持着一点不会引人误会的距离。她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快走快走,我妈今天做红烧肉!”
沈慕言被她这馋猫样逗得笑了笑,心里的那点无奈也散了些许:“林姨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地问道:“雅姐,周大伯今天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