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合上小刀和张小丽递来的周报。仓库周转期拖到十几天,这依旧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相比起其他公司来说,他们嘉华电子的产品周转期已经非常低了。
“行了,我知道了,继续盯紧出货渠道。”
陈铭把报告放下,语气平常,没流露什么情绪。
张小丽扶了下黑框眼镜,松了口气。“好的,陈总。”
小刀则习惯性地摸了摸早上精心梳理过的分头,咧嘴一笑:“铭哥放心,外面车队都排着队等呢,东西这么好,不怕没人买。”
陈铭点点头,没多说。
他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
起身离开办公室,径直走向立体工厂的核心区域——顶楼的研发中心。
顶楼的氛围截然不同。
空气里除了淡淡的电子元器件气味,还有种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焊锡与纸张的味道。
墙壁刷得雪白,走廊安静,只有个别穿着实验室白大褂或格子衬衫的身影匆匆掠过。
研发中心是嘉华电子的心脏,由刘朝军负责硬件攻坚,范正德领衔软件开发。
不久前和香江大学的人才输送计划正式落地,第一批二十五个学生,刚从象牙塔出来,就直接进了研发部的各个小组实习锻炼。
但这还远远不够。
陈铭前一天特意去了香江大学,和负责此事的鲁滨逊博士再次碰面。
他直接将协议提档,把联合培训班的人数上限一口气从二十五人拉满到一百人。
鲁滨逊博士那双蓝眼睛里全是惊讶和衷心的谢意,拉着陈铭的手不住地说:“陈先生,你对香江甚至整个地区计算机产业的推动,功在当代!太感谢您的远见和实际支持!”
陈铭只是淡然回应,表示这是自己应该为产业发展尽的一份力。
电梯直达五楼,空气中,带着独特油墨和崭新元器件混合气味的研发中心环境扑面而来。
刚走到研发中心磨砂玻璃门前,里面就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门被拉开,正是刘朝军和范正德。
刘朝军还是那副老样子,头发有点乱,顶着一对永远睡不醒似的眼袋,牛仔裤裤脚蹭了点不明污渍。
范正德则像老派的大学教授,花白头发梳理整齐,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们身后,亭亭玉立的晏丹霞。
“陈总!”刘朝军声音带着点沙哑。
范正德也点头致意,笑容和煦。
“辛苦你们了。”陈铭应道,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晏丹霞脸上停留了一下。
几乎同时,这位最近沉迷于晶圆制造工艺的女学霸就再也忍不住,两三步上前,径直扑进了陈铭怀里。“你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研究室里少有的雀跃。
陈铭自然而然地轻拥了她一下。“这么积极,是项目有眉目了?”
“咳咳。”刘朝军发出不自然的咳嗽声,朝范正德挤挤眼。
“哎呀,晏工平时泡在实验室谁也不理,陈总一来就……啧啧,感情真是好啊!”
范正德也呵呵笑着:“年轻人嘛,情热如火。”
“刘工!范老!”晏丹霞的脸蹭一下红到耳根,赶紧从陈铭怀里退出来,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们一眼,“说正事不行吗!”
尽管整个嘉华上下都默认她这位技术女神是未来老板娘之一,但被同事当面打趣,周围大学霸的自尊心还是有点顶不住。
陈铭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直接进入主题:“好了,正式项目报告呢?那个东西搞出来了?”
说到正事,三人神色立刻一肃。
刘朝军和范正德一左一右拉着陈铭胳膊就往他们的小办公室走。“来来来,陈总请进!丹霞,快拿样品!”
办公室不大,堆满了图纸和零部件。
晏丹霞很快就搬上来一个看起来相当笨重的铁疙瘩。
足有两个摞起来的鞋盒子那么大,外壳是裸露的金属板,各种线路和接口粗暴地缠绕在外。
刘朝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陈总,这就是按照您之前提的那个‘图形加速’概念,加上您给的那些资料,搞出来的第一个能用的原型机……样子是糙了点,功能也还行。”
范正德推了下老花镜,补充道:“工艺和技术难点太大。目前只能渲染1位色域,就是纯粹的纯黑白图像,过渡非常的生硬,分辨率也有限。”
“运算承载能力不足,实验室理想状态下,最高只能勉强达到每秒四十帧的静态图形刷新,动起来就……”
“目前显存只有可怜巴巴的12Kb,”
晏丹霞接口道,她看着这个铁疙瘩的眼神却充满了专注,像看着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作用非常有限,只能处理点、线、框这些最基本、原始的图形显示,稍微复杂点的几何变换或者色阶填充都吃力。”
“距离您提到的那种动态游戏画面效果,还差得太远太远。”她的语气带着惋惜,更带着挑战技术壁垒的兴奋。
不同于三人心中的不达标判定,
陈铭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成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不起眼的铁疙瘩,“这就是个好开始!能点亮,能画出东西,就是成功了一大步!超出我的预期了!”
其他人的目标是造个火箭,而陈铭此刻只想看到能窜出火花的小炮仗,毕竟现在的技术也不允许他们能做出多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个铁疙瘩,够用了!
晏丹霞愣了一下,范正德和刘朝军更是面面相觑。陈总这要求……是不是也太低了一点?
“效果很粗糙,”晏丹霞生怕陈铭没理解这玩意的局限,再次强调。
“没关系!基础功能具备就可以!立刻演示给我看!”
陈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兴趣,“现在就试!它能干什么?”
虽然不太理解陈铭的满意从何而来,但晏丹霞立刻进入专业状态。
她熟练地接通了一条连接到旁边设备小屏幕的线缆、找了张老旧打孔卡片启动机器、再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原型机上的几个物理开关。
屏幕上雪花闪过,亮了起来。
没有色彩,只有纯粹的黑与白。
几个粗糙的方形框缓慢地在屏幕上移动、叠加、分离,边缘充满锯齿感。
当试图渲染一个圆形时,出现的更像是用无数的马赛克边角拼起来的多边形物体。
确实非常原始和笨拙,画面简陋得像小孩在玻璃雾气上的涂鸦。
但陈铭看得非常专注,甚至频频点头。“很好!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