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悦妹子!”
不等陈铭开口,陈宇一个箭步绕过他,抢先热络地招呼,搓着手掌,眼神直勾勾、粘腻腻地在苏紫悦身上打转了好几个来回。
“真是认不得了哇?老邻居撒!还是这么俊!啧啧!比城里那些明星都不差的呦!”
苏紫悦的秀眉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她没去看陈宇那过于冒犯的黏腻视线,而是看向陈铭,目光中带着问询。
“陈宇。”陈铭的声音毫无波澜,透着一点距离感。
“村东头的邻居,宇哥。他路过,要跟着过来看看。”
“哦。”苏紫悦点点头,表情淡淡的“我有点印象。好多年没见了。”
她侧身让开门廊的位置,语气也听不出多少热络,“进屋说吧?”
话落,陈宇一踏进门槛,眼睛就没闲着,上下左右地扫视着。
“瞧瞧苏妹子这屋子收拾得!啧啧啧!真是干净利落!看着透亮!真有家的味道!”
“哎!这风扇用了好多年了吧?看着都亲切!这木头窗户料子也是实在货哦!”
他嘴里的话滔滔不绝,句句捧着主人又标榜着自己。
苏紫悦坐在条凳上,身体姿态不自觉地微微绷紧了些,垂着眼,只安静地给陈铭和自己倒了杯水。
陈铭端起杯子,眼神早已放空,看着门外被风轻微拂动的几截丝瓜藤。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的热度消退,陈宇依旧兴致勃勃,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紫悦没办法,只能起身,走进了旁边的厨房。没多久端出来三碗简单的素烩面。
“没准备别的,就简单下点面。大家将就一下吧。”苏紫悦把面条放到桌上,语气和那碗面一样清淡平常。
“没事没事!这面看着就香!让人很有食欲!”
陈宇那洪亮的嗓门立刻又响起来,然后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筷子连汤带面的吃了一口,烫得嘴里嘶哈吸气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嗯!好吃!苏妹子这手艺!绝了!这面煮得……软硬正好!就是那个味儿!”
他开始絮絮叨叨分析,“你看这面汤清!青菜绿!葱花也爆炒得香!简简单单最养胃!真比外面馆子几十块一碗的高汤面都强!”
苏紫悦拿着筷子的手顿住,面无表情地挑着碗里胀糊的几根面条。
陈铭服了,没想到这陈宇这么能吹。
这顿味同嚼蜡的晚餐,吃到最后一口,空气都仿佛凝固着廉价的“香气”。
直到夜色渐浓,陈宇不得不离开。
但他嘴巴依旧没闲着,从天气到地里的庄稼,再到追忆早已不存在的“童年情谊”,翻来覆去。
“紫悦妹子,你看你这院子也打整得巴适,花花草草都养得精神……”
“以后有空要多过来耍哈!远亲不如近邻嘛!”
“铭儿哥你这回来打算待几天撒……”
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声在黑夜里显得清晰无比,时针已经慢慢挪过了晚上九点。
陈宇这才不得不离开。
“那……铭儿哥,紫悦妹子,我就先回去喽?你们也多休息哈!”
“嗯。”陈铭和苏紫悦几乎是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一直看着陈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小路的拐角,苏紫悦动作极快地上前两步,咔哒一声反锁了院门。
那结实的门栓落下的声音,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谁都没说话,转过身默默地回屋。
苏紫悦顺手带上了堂屋门,也咔嗒一声落了锁。这连续两下的锁门声,将屋里和外界彻底隔绝。
“陈宇这人……脑子是不是灌了猪油?”苏紫悦第一个没绷住“死皮赖脸,没点边界感?跟块臭烘烘的烂泥巴一样黏着!谁要听他那些屁话?”
她烦躁地用手狠狠扇了几下面前的空气,仿佛要把什么东西驱开,“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像贼!粘嗒嗒的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还硬要挤在那吹捧你那碗糊了的烩面?他舌头被门夹了尝不出好歹吗?‘好吃好吃’?这恭维话假得能上天!”
苏紫悦气得在桌子旁边来回踱步,“我们村以前就没这样的人!他那样子,活脱脱就是看你发了迹来认这门路,攀高枝呢!恶心!”
“消消气。”陈铭靠在小桌边,刚才被陈宇堵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也找到了出口,他长长吁了口气。
“你也看出来了?他就是冲着我来的。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就撕不掉。”
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嘲讽和一丝疲惫后的无奈,“下午硬挤上我车后座那劲头,你是没看见。就差把‘巴结’俩字凿脑门上了。”
“可不是吗!”苏紫悦立刻接口,愤然的火气里似乎有了点同仇敌忾的意思,脚步也停在陈铭面前,指着院外。
“从你下午进门他跟着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没好事!嘴巴就没闭上过!从头捧到尾!他当这里是村口他蹲着嗑瓜子的地方么?一点眼力见没有!”
“他那不叫热情,”陈铭接上,语速也快了些,“那是没关系硬蹭。”
“对!硬蹭!还甩都甩不掉!”苏紫悦猛点头附和“简直像只嗡嗡嗡围着人直转的绿头苍蝇!烦死人了!”
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
苏紫悦家这处古韵雅致的农家小院还沉浸在安逸的晨光里,屋里两个相拥的人影正享受着昨晚事后的余韵。
隐隐间陈铭又有了提枪上马的趋势,这让苏紫悦又惊又怕。
虽说素了这么多天让她很渴望,但昨晚上的战斗却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这男人真是太强了。
“咚咚咚!咚咚咚!”
这时候急促而执拗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瞬间搅碎了屋内的宁静,也把半梦半醒的陈铭彻底惊醒了。
“谁啊…这么早…真讨厌…” 苏紫悦不耐烦地嘟囔着,往陈铭温暖的怀里钻了钻,长发蹭在他的颈窝,带着清甜的香气,显然想无视外面的噪音继续赖床。
陈铭却瞬间没了睡意,眉头拧紧,一股压不住的无名火从心底窜起。
“除了村口那个姓陈的,还能有谁?”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清晰的烦躁,语气冰冷,“这才几点?天刚蒙蒙亮就敲,他是觉都不用睡,还是属门神的?”
“咚咚咚!咚咚咚!紫悦妹子!陈铭兄弟!开门啊!”
陈宇那带着刻意讨好的乡音隔着院门板清晰地传进来,一声比一声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