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紫嫣当众卸下玄甲军虎符,金殿砖石映出她决绝身影。“臣,请辞暗卫司统领职。”
沈璟竤指尖捏碎琉璃盏,血珠溅上龙案朱批。“你要用兵权换什么?”
她将虎符重重按在丹陛:“换陛下收回成命。”
群臣抽气声此起彼伏。老亲王突然冲出朝列:“妖女挟兵权以令诸侯!陛下切不可...”
“闭嘴!”沈璟竤踹翻御前香炉,炭火滚到冷紫嫣脚边,“三万玄甲军换朕一句实话——你究竟是谁?”
冷紫嫣突然扯开官袍束带,青衣如蝶坠地。锁骨处蜿蜒的旧疤在晨光中暴露出龙纹,满殿惊呼如潮水涌起。
“前朝血脉...”她赤足踏过碎瓷,“陛下现在可懂了?”
沈璟竤狂笑着折断案上玉如意:“好个梅长苏!好个冷紫嫣!”
羽林卫剑戟相击时,他突然撕开龙袍襟口。心口一模一样的龙纹灼灼生辉:“你以为这秘密...朕守了多久?”
冷紫嫣指尖触到锁骨龙纹,冰碛般刺痛。沈璟竤心口那道金鳞在晨曦中翕动,仿佛两条孽龙隔空呼应。
“先帝薨前夜...”他攥住她探来的手腕,“往你我身上刺青的太医,尸体还在太医院井底。”
老亲王突然暴起抢夺虎符。冷紫嫣翻腕绞住他咽喉,官靴碾碎老者指骨:“当年往先帝汤药里加朱砂的,可是皇叔?”
玄甲军铁甲铮鸣涌进大殿,却见沈璟竤拾起断成两截的虎符。他忽然将半片铜符掷向军阵:“即日起,玄甲军改姓冷。”
“陛下!”兵部尚书瘫跪在地,“祖制...”
冷紫嫣突然扯过沈璟竤的手,带血指尖在诏书上划押:“那便废了这祖制!”
宫门轰然洞开,突厥使臣捧着婚书僵在阶前。沈璟竤拽过冷紫嫣染血的官袍擦拭手指:“回去告诉你们可汗...”
她抢过话头:“他求娶的长公主,昨夜刚被朕沉了塘。”
婚书在突厥使臣手中裂成两半。冷紫嫣踢开脚边青衣,露出里面绣金蟒纹的箭袖:“可汗难道没查清,贵国三十万铁骑的粮草攥在谁手里?”
使臣踉跄后退时撞翻铜鹤灯台。火油泼溅瞬间,沈璟竤甩出断刃斩断对方发辫:“这颗头留着传话——塞北十三州已归玄甲军。”
“不可能!”使臣摸到光秃后颈惨叫,“你们何时...”
冷紫嫣从袖中抽出血染的羊皮卷:“三日前,本官亲手斩下你们左贤王首级时。”
羽林卫突然押进个浑身缟素的女子。那姑娘抬头刹那,突厥使臣瞳孔骤缩:“长公主殿下?!”
“认错人了。”沈璟竤掐住女子下颌,“这是朕养在行宫十年的影卫。”
女子忽然咬碎毒囊,黑血喷上丹陛蟠龙柱。冷紫嫣顺势抽出禁军统领佩剑,剑尖挑开尸体衣领——心口赫然纹着突厥狼图腾。
狼图腾在尸身胸口狰狞蠕动。冷紫嫣剑锋忽转,挑开沈璟竤刚披上的龙袍:“你早知影卫被掉包?”
他握住剑刃轻笑:“就像你早知道...真正的长公主在何处。”
玄甲军阵中忽然走出一名士卒。那人摘盔刹那,琉璃窗透进的阳光照亮她耳垂三颗东珠——突厥皇族世代相传的印记。
“冷将军。”长公主抚过耳畔,“您要的盟书,我用可汗金印烫熟了。”
老亲王在血泊中嘶声大笑:“好一出里通外国!陛下可知您这心尖人,昨夜还在突厥王帐...”
冷紫嫣突然掷出半片虎符。铜棱击碎老者满口牙时,她睨向沈璟竤:“你信他?”
他拾起染血的虎符碎片,轻轻按进自己掌心:“朕只信...你锁骨那道疤比朕的浅两分。”
血从沈璟竤指缝滴落,在龙纹上晕开诡谲图案。冷紫嫣突然撕开他前襟,旧疤叠新伤的心口露出半枚玉印痕迹。
“传国玉玺...”她指尖发颤,“你把它藏在这里十年?”
玄甲军阵型忽然变动,刀锋齐指龙椅。长公主褪去戎装,内里突厥祭司袍翻出猩红衬里:“沈璟竤,你骗得我好苦!”
冷紫嫣旋身挡在帝王面前,箭矢穿透她肩胛时爆出金铁之声。软甲下露出密信边角,火漆印着突厥文。
“现在明白了?”沈璟竤扯出她怀中信纸,“朕的暗卫司统领,与敌国往来百余封密函...”
她反手拔出肩头箭支扎进龙案:“不这样,怎么揪出朝中二十七位通敌大臣?”
羽林卫刀剑瞬间转向诸位阁老。
烛台倾倒点燃帘幔,二十七枚乌木笏板在火中爆裂。冷紫嫣踢开焦尸,从兵部尚书袖中搜出突厥狼头令箭。
“第三批军粮...”她碾碎令箭,“皇叔通过漕运送出去多少?”
老亲王蜷在柱后狂笑:“足够突厥铁骑饮马长江!”
沈璟竤突然扯过冷紫嫣流血的手,混着两人鲜血在军报上画押:“玄甲军听令——即刻查封漕运总督府!”
“迟了。”长公主摘下耳畔东珠捏碎,“此刻粮船已过金陵渡。”
窗外忽然升起绿色狼烟。冷紫嫣咳着血沫低笑:“你们可知...昨夜谁守着金陵渡?”
突厥使臣突然惨叫:“不可能!我们买通了所有...”
“买不通已死之人。”她挥剑斩断龙案,“三年前殉国的梅老将军旧部——今夜都在江上等着诸位呢。”
江风裹挟血腥气撞开殿门,无数残缺战旗在阶前堆成山丘。独臂老卒捧着漕运总督头颅跪倒:“将军!七十六艘粮船全数凿沉!”
冷紫嫣染血的官服下摆扫过旌旗,忽然割断一缕发系上旗杆:“父亲,女儿替您看着大靖山河。”
沈璟竤掰开她紧攥的拳头,将虎符碎片塞进她掌心:“现在能接兵权了?”
玄甲军震甲高呼时,老亲王突然挣脱桎梏扑向长公主。两道身影撞碎琉璃窗坠下丹陛,夜风送来他最后嘶吼:“郡主!老臣对得起燕朝了——”
冷紫嫣扒着窗棂望去,血泊里竟升起前朝焰火。她突然揪住沈璟竤衣领:“你故意放他们跳楼?”
“不然怎么骗出解药?”他摊开掌心,瓷瓶里丸药散发苦香,“你中朱砂毒已满三年了。”
苦香萦绕间,冷紫嫣突然打翻药瓶。丸药滚进血洼时滋滋作响,浮起诡异绿沫。
“陛下...”太医令从梁上坠下,咽喉插着半支断箭,“这毒来自...太后寝宫...”
沈璟竤掐碎瓷瓶,碎片扎进掌心尤不自知。他忽然扯开冷紫嫣后襟,脊背浮现青黑脉络:“谁给你种的连心蛊?”
玄甲军阵中响起银铃轻颤。长公主撕开假面,露出与冷紫嫣七分相似的容貌:“姐姐,当年你替我嫁入沈家时,没发现喜轿里藏着蛊虫吗?”
冷紫嫣反手扣住对方咽喉:“真遗憾...那顶花轿根本没出冷府。”
铃铛在挣扎中碎裂,蛊虫尸体爬满蟠龙柱。沈璟竤忽然低笑:“朕的皇后,你究竟瞒了多少事?”
蛊虫在柱上爆出腥臭浆液。冷紫嫣掐着假长公主的脖颈抵住宫墙:“冷家满门血案,有你几分功劳?”
女子忽然咬破舌尖,血雾凝成凤凰展翅形状:“阿姐...你难道不想知道娘亲真正死因?”
沈璟竤挥剑斩断血雾,凤形骤然溃散。他拽过冷紫嫣护在身后:“令堂的棺椁,此刻正停在太后寝殿下面。”
玄甲军撬开地砖时,冷紫嫣忽然按住胸口龙纹。蛊虫在皮下疯狂窜动,她呕出的黑血竟带着茉莉香——那是母亲最爱的熏香。
“明白了?”假长公主癫狂大笑,“她们都死在...”
金簪贯穿咽喉的刹那,沈璟竤捂住冷紫嫣耳朵:“别听,那是噬心蛊的蛊惑之音。”
蛊虫在尸身中钻出万千孔洞。冷紫嫣扒着棺椁边缘,看见母亲容颜如生,掌中却紧攥着明黄布料。
“龙袍碎片...”她指尖刚触及织物,整具棺椁突然塌陷。地下暗河奔涌而出,托起数十具缠绕水草的枯骨。
沈璟竤斩断枯骨铁链,某具骸骨颈间金牌刻着“靖武帝”字样。他忽然拽住冷紫嫣后退:“我们中计了!”
河水倒灌进大殿,枯骨在漩涡中组成诡异阵法。假长公主的残尸漂浮在水面,嘴角仍凝着笑意。
冷紫嫣忽然割开龙纹疤痕,血滴入水时阵法骤然崩解。她捞起金牌冷笑:“前朝余孽弄错件事——靖武帝从来不是男子。”
骸骨在金光中化作粉末,空中浮现女子虚影。沈璟竤怔怔伸手:“母后...”
虚影抚过沈璟竤眉眼时,冷紫嫣突然刺破自己心口。血珠融入金光,阵法残纹尽数汇向她胸前龙纹。
“原来如此...”她握住沈璟竤颤抖的手,“你我血脉,本就是破阵钥匙。”
玄甲军从水中捞起玉玺,印纽蟠龙竟已变成凤凰。老臣们趴在浮木上惊呼:“凤玺现世!女子称帝的预言...”
冷紫嫣将玉玺掷还沈璟竤:“现在能收回成命了?”
他忽然抱着她沉入水底。暗河尽头升起汉白玉阶,尽头双龙椅熠熠生辉。“看清楚了。”沈璟竤抵着她额头喘息,“从开始就是双帝共治之局。”
水流冲开墙壁,露出满室史册。最新那卷墨迹未干:靖安帝与昭武帝同载史册。
冷紫嫣扯过史册砸进水里:“我要改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