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上空,七道流光向不同方向疾射而去。
李晨站在城墙上,目送同伴离去。混沌世界在丹田内缓缓旋转,九块万界祖碑碎片悬浮在世界中心,正与他新近炼化的天道本源珠缓慢共鸣。
“李兄,你给我的这枚印记,是不是太贵重了些?”墨尘站在他身侧,手里把玩着一枚刻满阵纹的玉简。那是李晨连夜赶制的“混沌破阵符”,足以撕开绝大多数真仙级阵法。
“拿着吧。”李晨头也不回,“我总觉得,这次行动不会太顺利。”
“乌鸦嘴。”刀无痕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这汉子肩上扛着一把新磨的巨刀,刀刃上流动着毁灭新生两种截然相反的刀意,“老大,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我保证把冥月谷那帮孙子砍得连他们娘都认不出来!”
“别轻敌。”凌清雪御剑悬在半空,青莲剑体自发流转着清冷剑光,“冥河说冥月谷深处镇压着一尊‘幽冥鬼王’,生前是真仙巅峰的鬼修,死后被炼成鬼傀,实力不容小觑。”
“知道了知道了。”刀无痕摆摆手,“清雪妹子你怎么跟我师尊似的啰嗦。”
“你!”凌清雪柳眉倒竖,剑意迸发。
“好了。”宫婉儿适时地打圆场,她一身淡青长裙,腰间的青莲子散发着温润生机,“时辰到了,出发吧。”
她看向李晨,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化作坚定:“李大哥,保重。”
“你也是。”李晨点头。
七道流光划破天际。
李晨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李兄在担心?”墨尘问。
“嗯。”李晨坦诚道,“这次分兵,其实风险很大。如果我是仙界,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逐个击破。”
“所以我们才要快。”墨尘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我推演过,从我们行动开始,到仙界反应过来并做出有效拦截,最多只有六个时辰的窗口期。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能在他们布局完成前,先一步破坏献祭点。”
李晨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葬星海方向。
他担心的,从来不是那些献祭点。
第一路:冥月谷。
刀无痕站在谷口,巨大的刀刃插在身旁岩石中,碎石飞溅。
“里面的人听着!”他运足真元,声音如雷霆滚过山谷,“你们已经被老子一个人包围了!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让老子砍个痛快!不识相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老子就进去,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砍!”
谷内死寂。
片刻后,浓稠如墨的黑雾从谷中涌出,黑雾中浮现无数狰狞鬼脸,凄厉的尖啸声能震碎低阶修士的神魂。
“就这?”刀无痕嗤笑一声,双手握住刀柄。
毁灭刀意冲天而起!
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蕴含着“破而后立”的新生意蕴。刀光所过之处,黑雾不是被斩散,而是被强行逆转——从阴森鬼气,转化为了精纯的灵气!
“这不可能!”黑雾深处传来惊怒交加的吼声,“你这是什么邪法?!”
“邪法?”刀无痕一步踏出,整个人与刀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刀芒,“这是老子在时空回廊里被虐了三百六十五天才悟出来的——‘生死轮转刀’!”
刀芒劈入谷中。
地动山摇。
第二路:碎星湖。
凌清雪御剑悬于湖面上空,青莲剑意如实质般铺开,将整片湖面冻结成一面巨大的冰镜。
“沧澜剑派的人听着。”她声音清冷如剑鸣,“给你们十息时间,交出湖底潜藏的仙界暗子。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湖面炸开,十几道剑光冲天而起。
为首的正是沧澜剑派大长老,一位真仙中期的白发老者,此刻满脸怒容:“凌清雪!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沧澜剑派传承三万年,岂容你一个小辈撒野!”
“三万年?”凌清雪剑指一划,冰镜般的湖面寸寸碎裂,露出湖底深处一座正在运转的血色祭坛,“那这三万年的清誉,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老者脸色剧变:“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还要毁了它。”凌清雪不再废话,青莲剑出鞘。
一剑,湖水分开。
两剑,祭坛崩碎。
三剑,老者手中的本命仙剑应声而断。
她收剑回鞘,看着面如死灰的老者,淡淡道:“自废修为,去天枢城请罪。或者...我现在就斩了你。”
老者惨笑一声,一掌拍向自己丹田。
第三路:天符宗后山。
宫婉儿站在一片竹林中,素手轻抬,无数青翠藤蔓从地面涌出,将整片后山包裹成一座巨大的绿色牢笼。
“出来吧。”她温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竹林深处,一道符光炸开,天符宗主踉跄现身,胸口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正不断溃烂——那是被青莲之力净化的结果。
“宫婉儿...你非要赶尽杀绝吗?”他咬牙道,“我只是被逼无奈!仙界用我全族性命威胁,我...”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整个天域?”宫婉儿打断他,眼中第一次露出冷意,“你的族人是命,天域亿万生灵就不是命?”
她抬手,青莲子悬浮而起,磅礴生机化作无数光点洒落。那些光点落在天符宗主身上,非但没有治疗伤势,反而像滚油泼雪,加速了他身体的崩溃。
“这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修炼多年的符道根基正在被净化、瓦解。
“青莲之力,可生万物,也可...净化万物。”宫婉儿轻声道,“你以符道沟通仙界,借献祭大阵窃取天域本源,你的道,已经脏了。”
话音刚落,天符宗主整个人化作点点青光,彻底消散。
竹林恢复寂静。
宫婉儿收起青莲子,眼中掠过一丝疲惫,但很快恢复坚定。
她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第四路、第五路、第六路...
星澜以星辰阵法困杀强敌,影狐以时空天赋神出鬼没,凤清音带着凤族长老直扑葬星海...
六处献祭点,在三个时辰内被接连拔除。
消息传回天枢城时,墨尘长舒一口气:“比预想的还要快。”
但李晨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太顺利了。”他盯着星图,“六个献祭点,每一个的守卫力量都只有真仙初期到中期,连一个后期都没有。这不对劲。”
墨尘也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是陷阱?”
“不是陷阱。”李晨眼中混沌光芒疯狂流转,他在推演,在计算,“是...拖延时间。”
他猛地抬头:“第七个献祭点在哪里?!”
墨尘迅速调出情报:“按照暗子记忆,第七个点应该在‘坠龙渊’,但那里我们探查过,没有任何异常...”
“坠龙渊...”李晨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不对!不是坠龙渊!是...万法归墟!”
他想起当年在万法归墟的经历,想起那座神秘的归墟之门,想起归墟之眼...
“所有献祭点连成的线,最终交汇处不是坠龙渊,是万法归墟!”李晨声音急促,“七星夺灵阵的真正核心,在归墟之眼里!他们要用归墟之眼作为阵眼,强行抽取整个天域的本源!”
墨尘脸色煞白:“可归墟之眼已经和墟前辈融合,化作了‘诸天之茧’...”
“所以才更合适!”李晨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诸天之茧本就是下界屏障,蕴含着整个下界的本源印记!用它作为阵眼,抽取天域本源的效率会提高十倍!百倍!”
他一步踏出,就要撕裂空间赶往万法归墟。
但就在这时——
整个天枢城剧烈震动!
天空中,七道血色光柱从先前被破坏的六个献祭点以及...葬星海方向冲天而起!光柱在苍穹上交汇,化作一个覆盖整个天域的庞大血阵!
“哈哈哈...李晨,你上当了!”
一个猖狂的笑声响彻天地。
那是绝地长老的声音!
“你以为破坏献祭点就能阻止我们?错了!那些献祭点本就是幌子!真正的七星夺灵阵,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阵眼——就是你脚下的天枢城!”
李晨猛地低头。
只见城主府地下,一道比之前七道光柱加起来还要粗壮的血色光柱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天枢城地底,竟早已被布下了最终献祭点!
而此刻,随着大阵彻底激活,整座城池开始崩塌、瓦解,无数来不及逃走的修士惨叫着化作血雾,被光柱吞噬。
“李兄!护城大阵被从内部瓦解了!”墨尘口喷鲜血,他作为阵法掌控者首当其冲,“有内鬼!大阵的核心阵盘被人动了手脚!”
“是谁?”李晨的声音冰冷得可怕。
一道身影从崩塌的城主府中缓步走出。
那是...姜玄天。
但此刻的他,双眼完全被血色覆盖,周身散发着与绝地长老同源的气息。
“姜玄天”咧嘴一笑,声音却是绝地的:“没想到吧?你们最信任的天域巡察使,早在百年前就被我师尊‘凌霄子’种下了‘夺舍血种’。平时他是姜玄天,但关键时刻...他就是我最听话的傀儡。”
李晨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所以,葬星海那边...”
“也是幌子。”绝地操控着姜玄天的身体,得意道,“凤清音现在应该已经陷入我们精心准备的‘古神幻阵’了,没有三天三夜别想出来。至于你那些同伴...等七星夺灵阵彻底炼化天枢城,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血色光柱越来越粗,天枢城的崩解速度在加快。
墨尘咬牙想要重组阵法,但每次凝聚阵纹都会被血光冲散。
刀无痕等人正在疯狂往回赶,但血阵已经成型,整个天域的空间都被暂时封锁,他们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
绝地狂笑:“李晨,你输了!等大阵完成,天枢城百万生灵的血肉神魂,加上这座城池三万年积累的灵脉本源,将会全部灌入姜玄天体内!届时,他将暂时拥有玄仙级的力量!而你...”
他看向李晨,眼中满是恶意:“将成为这尊人造玄仙的第一个祭品!”
李晨沉默着。
他看着崩坏的城池,看着惨死的修士,看着猖狂的敌人。
然后,他笑了。
“绝地,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绝地一愣。
“你不该...”李晨缓缓抬手,终焉之锏从虚空中浮现,“让我有足够的时间...”
他身后的六翼灰羽完全展开,每一根羽毛都燃烧起灰色的混沌之火。
丹田内,万丈混沌世界开始疯狂旋转、扩张!中央那座朦胧的宫殿虚影,在这一刻彻底凝实——那是一座通体由混沌晶石构筑的巍峨宫殿,宫殿门楣上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
混·沌
“...突破到真仙后期。”
话音落下。
李晨的气息轰然暴涨!
真仙后期!
不仅如此,他的混沌世界正式晋升为“小千世界”,世界之力反哺之下,他的神魂境界也水涨船高,混沌魂圣的领域扩张到千里范围!
“现在。”李晨握住终焉之锏,锏身嗡鸣,仿佛在欢呼,“该清算了。”
他一步踏出。
不是冲向绝地,而是...冲向那道血色光柱!
“你想干什么?!”绝地惊恐大叫,“强行冲击大阵核心,你会被反噬而死的!”
“死?”李晨头也不回,“我的道,没有这个字。”
他举起终焉之锏,对着血色光柱,一锏砸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然后,那道贯穿天地的血色光柱,从顶端开始,寸寸崩碎!
终焉之锏上流淌的灰色道韵,所过之处,血光就像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不可能!这是玄仙级的大阵!你怎么可能...”绝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李晨已经出现在“姜玄天”面前,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给过你机会。”李晨看着他眼中的血色,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可惜,你没要。”
混沌魂力如潮水般涌入姜玄天体内。
不是要救他,而是...要找出那枚“夺舍血种”的根源,然后顺着这道联系,反噬施术者!
“不!你不能...”绝地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体正在被一股恐怖的魂力锁定、追溯!
仙界,凌霄仙宫深处。
正在闭关疗伤的绝地长老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惊恐:“他...他在反向追索我的神魂坐标!这怎么可能?!下界修士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
但已经晚了。
李晨的混沌魂力,顺着血种与本体之间那道无形的因果线,跨越了仙界与下界的壁垒,精准地轰入了绝地的识海!
仙界,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
绝地长老七窍流血,整个人瘫软在地,神魂被硬生生撕碎了三成!没有百年苦修,休想恢复!
而下界。
李晨松开手,姜玄天软倒在地,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恢复了神智,但记忆还停留在百年前被种下血种的那一刻。他看着崩坏的天枢城,看着眼前的李晨,一脸茫然:“李兄...这是...”
“没事了。”李晨扶起他,“好好休息。”
他转身,看向天空中正在崩解的血色大阵,又看向远处正在疯狂冲击空间封锁的刀无痕等人。
终焉之锏在他手中发出兴奋的嗡鸣。
“接下来...”李晨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层层虚空,看到了仙界,看到了凌霄仙宫,看到了那个坐在宫主宝座上的身影。
“该去找正主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