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置房间的小桌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布料和针线盒上。高小青坐在桌旁,手里握着一根细针,原本用来挥舞皮鞭的手指,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浅蓝色的布料——曹滕蛟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块绣好的小花布,耐心地教她针法。
“针脚别拉太急,慢慢走,这样绣出来的线才平整。”曹滕蛟一边说,一边示范着将针从布料背面穿出,“你看,像这样绕一下,花瓣的弧度就出来了,比甩鞭子简单多了吧?”
高小青点点头,眼神专注地盯着布料,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往日的锐利。她试着模仿曹滕蛟的动作,虽然偶尔会扎到手,指尖渗出细小的血珠,但她只是轻轻擦掉,继续低头摆弄针线,没有丝毫烦躁。桌角,那根曾让寨里人忌惮的细皮鞭,早已被收进角落的布袋,取而代之的是各色丝线和裁剪好的碎布。
邹娟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快,这才半个时辰,就有模有样了。”高小青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这是她来到山寨后,第一次主动露出放松的表情:“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没想到还挺有意思的。”
曹滕蛟打趣道:“以后别想着甩鞭子了,多绣点小花布,既能换物资,还能给孩子们做小衣裳,比跟着潘富干那些缺德事强多了。”
翌日,高小青的指尖捏着一枚月牙形的蓝紫色宝石,边缘还带着点没磨平的粗糙感——这是曹滕蛟昨天从供销社的“边角料箱”里翻出来的,说是之前拆旧首饰剩下的,扔了可惜,用来做手工正好。
“别捏太紧,宝石脆,容易捏裂。”曹滕蛟坐在对面,手里正穿针引线,丝线穿过宝石中心的小孔时,特意放慢了动作,“你看,先把线在针尾绕两圈,打个死结,再把宝石往布料上凑,针从布背面穿过来,带着宝石固定在布面上,这样缝出来才不会晃。”
高小青跟着照做,指尖还残留着握皮鞭的薄茧,捏着细针时总有些发紧,第一针就扎偏了,线在布面上扯出个歪歪扭扭的结。她抿了抿唇,没像以前那样烦躁地扔东西,反而低头把线拆了,重新穿针。阳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影,之前总带着戾气的眼神,此刻全落在布料和宝石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曹滕蛟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缝了一半的护身符推过去——那是块杏色的粗棉布,上面已经固定了三颗小宝石,拼成个简单的三角形状,针脚不算特别整齐,却透着股认真劲儿。“慢慢来,你以前挥鞭子那么利索,学这个肯定也快。”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玩意儿可比鞭子有用,寨里人都喜欢带个护身符,觉得能保平安,到时候还能去供销社换点你需要的东西。”
高小青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块杏色棉布上,忽然想起以前跟着潘富的时候,手里的皮鞭是用来威胁人的,身上的红裙是用来勾引人的,从来没有过这样安安静静坐在屋里,为了一块布、几颗石头费心思的时候。她重新捏起针,这一次动作慢了许多,针穿过布料的瞬间,竟莫名觉得比甩鞭子时更踏实。
没过多久,邹娟端着一碟烤红薯走了进来,刚进门就被桌上的宝石晃了眼:“哟,这碎宝石缝在布上还挺好看,比供销社挂着的那些牌子亮多了。”她把红薯放在桌上,拿起高小青缝了一半的护身符看了看,“你这宝石选得好,蓝紫色显气色,要是给孩子们做个小荷包,肯定抢着要。”
高小青听着这话,指尖微微一顿,抬头时正好对上邹娟温和的眼神——以前在潘富的地盘上,没人会跟她聊这些“好看不好看”的闲话,所有人要么怕她,要么想着利用她,从来没有这样平平静静说句话的时刻。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有点轻,邹娟却立刻听清楚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谢啥,以后咱们都是一个寨的,有啥不懂的就问,别客气。”
等邹娟走后,曹滕蛟忽然开口:“你以前在潘富那儿,是不是从来没人跟你说这些?”高小青捏着宝石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却默认了。曹滕蛟笑了笑,继续缝着手里的护身符:“那你以后就多跟寨里人聊聊,张琴会做野菜饼,马俊懂怎么修弩箭,就连最沉默的朱景炜,说起后山的草药都停不下来。咱们这儿不比潘富那儿,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斗,只要踏实干活,就能好好活着。”
高小青低头看着布料上渐渐固定住的宝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继续缝着,这一次,针脚明显比刚才整齐了些,蓝紫色的宝石在杏色布料上,慢慢显露出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状。
临近中午的时候,供销社的铃铛响了两声,叶禹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铁皮罐头,罐头表面还印着“午餐肉”的字样——这是上次去城里搜物资时找到的,算是寨里少见的“硬通货”,平时都舍不得吃。
他刚走到柜台前,就被墙上挂着的护身符吸引了目光——那是曹滕蛟早上刚缝好的,杏色棉布上缝着三颗红棕色的宝石,拼成个简单的星星形状,下面还坠着根细麻绳,看起来小巧又精致。“这玩意儿是新做的?”叶禹指着护身符,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守柜台的周焕点点头,拿起护身符递给他:“是高小青和曹滕蛟一起缝的,早上刚挂上来,说是能保平安。你要是喜欢,要么用物资换,要么用积分抵,都成。”
叶禹接过护身符,指尖摸过上面的宝石,冰凉的石头被阳光晒得带了点温度,手感意外地好。他想了想,把手里的午餐肉罐头放在柜台上:“我用这两罐午餐肉换这个,行不?”
周焕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当然行,这午餐肉可金贵着呢,换这个护身符绰绰有余。”他刚要把护身符递给叶禹,就看到赵梅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装着针线的小篮子,看到叶禹手里的护身符,眼睛立刻亮了:“你换这个是给余杰的吧?上次他跟你去拉物资,回来就说想找个护身符挂在卡车里。”
叶禹的耳尖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把护身符揣进怀里,嘴硬道:“谁……谁给他的,我自己挂着玩不行啊?”赵梅笑得更欢了,凑到周焕身边,压低声音说:“你看他那紧张样,还说不是给余杰的,上次余杰的卡车玻璃碎了,他比谁都着急,连夜跟着朱景炜去城里找玻璃修,现在又换护身符,这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周焕忍着笑,没拆穿叶禹,只是把午餐肉罐头收进柜台里:“行,那这护身符就归你了,记得跟高小青说一声,她做的东西有人喜欢,肯定高兴。”叶禹“嗯”了一声,揣着护身符就往外走,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刚出门就差点撞到正好路过的马俊,手里的护身符差点掉出来。
“你急着去哪儿?”马俊皱着眉,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手里揣的啥?这么宝贝。”叶禹把护身符往怀里又塞了塞,含糊道:“没……没啥,就是个小玩意儿,我去找余杰有点事。”说完,不等马俊追问,转身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跑,背影都透着股急切。
马俊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转头就看到赵梅和周焕在供销社门口偷笑,顿时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这俩小子,平时看着都挺闷的,没想到还有这心思。”赵梅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余杰上次还跟我念叨,说叶禹开车稳,每次跟他一起出任务都特别安心,我看啊,他俩这事儿有戏。”
停车场里,余杰正蹲在卡车旁边,手里拿着块抹布,仔细擦着车头的污渍——这辆卡车是他从城里开回来的,跟着他跑了好几个月,就算车身有些地方掉了漆,他也宝贝得不行。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叶禹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东西。
“你咋来了?不是说中午要去帮张琴劈柴吗?”余杰站起身,把抹布搭在车头上,语气里带着点惊讶。叶禹喘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才把怀里的护身符拿出来,递了过去:“给……给你的。”
余杰愣了一下,看着那块杏色棉布上的星星宝石,眼睛瞬间亮了:“这是……护身符?你在哪儿弄的?”“在供销社换的。”叶禹挠了挠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有点低,“我看你之前总说卡车里空落落的,挂个这个,就当……就当保平安了。”
余杰接过护身符,指尖轻轻摸着上面的宝石,冰凉的石头仿佛也带上了温度。他低头看着护身符,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耳朵都红了:“谢谢你啊,我正好想找个护身符呢,没想到你还记得。”
叶禹看到他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前的紧张劲儿也消了不少:“你喜欢就好,我看这宝石挺亮的,挂在卡车里也好看。”余杰点点头,立刻就想把护身符挂起来,他打开卡车驾驶室的门,在后视镜旁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护身符挂上去——蓝紫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晃了晃,正好对着驾驶座,坐在里面就能看到。
“你看,挂这儿正好。”余杰坐进驾驶室,转头对叶禹说,语气里满是欢喜。叶禹也跟着凑过去,从车窗里往里看,确实挺合适的,宝石的光映在余杰脸上,把他原本就白净的脸衬得更亮了。他忍不住说了句:“挺好看的,以后你开卡车出任务,看到这个就知道,咱们都在寨里等着你来着。”
余杰听到这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抬头时正好对上叶禹的眼神,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都赶紧移开,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点热。还是叶禹先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那……那我先去帮张琴劈柴了,你要是觉得护身符挂得不好,再找我帮你调。”
“嗯,好。”余杰点点头,看着叶禹转身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后视镜旁的护身符,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他发动卡车,试着往前开了一小段,护身符随着车身轻轻晃动,蓝紫色的光在眼前闪着,心里竟莫名觉得踏实了许多——以前开卡车出任务时,总担心遇到丧尸或者意外,现在看到这个护身符,就好像叶禹在身边陪着一样,连胆子都大了些。
没过多久,赵梅和周焕路过停车场,正好看到余杰坐在卡车里,盯着护身符笑,两人对视一眼,都悄悄放慢了脚步。“你看,我就说他俩有戏吧。”赵梅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笃定,“余杰那眼神,都快黏在护身符上了,哪里是喜欢护身符,明明是喜欢送护身符的人。”
周焕点点头,看着卡车里的余杰,又想起刚才叶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俩小子,要是能成,也是寨里的一段好事。咱们以后多帮着点,别让他们因为不好意思,把这心思憋回去了。”赵梅笑着应下来,两人又悄悄离开了停车场,没去打扰沉浸在欢喜里的余杰。
下午的时候,曹滕蛟把叶禹用午餐肉换护身符的事告诉了高小青,还特意把那两罐午餐肉拿给她看:“你看,你做的东西多受欢迎,叶禹可是用两罐午餐肉换的,这在寨里可是顶好的东西了。”
高小青看着那两罐午餐肉,眼睛里满是惊讶——以前在潘富那儿,午餐肉是只有潘富才能吃的东西,她最多只能分到点罐头里的油星,没想到自己缝的一个小护身符,居然能换这么贵重的物资。“真……真的有人喜欢我做的东西?”她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还有点藏不住的开心。
“当然是真的。”曹滕蛟把午餐肉放在桌上,拿起高小青下午缝的护身符——这是块天蓝色的棉布,上面缝着两颗白色的小宝石,拼成个简单的云朵形状,针脚比早上整齐了不少,“你看你这手艺进步多快,下午缝的这个比早上那个好看多了,要是再多缝几个,肯定能换不少好东西。”
高小青拿起那块天蓝色的护身符,指尖轻轻摸着上面的宝石,心里第一次有了种“被需要”的感觉——以前跟着潘富,她是潘富的工具,是用来威胁人的武器,从来没有过因为自己做的东西,被别人认可的时刻。她抬头看着曹滕蛟,认真地说:“我想再多缝几个,换点棉花和布料,给寨里的孩子们做个小荷包。”
曹滕蛟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寨里的孩子们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你要是做了小荷包,他们肯定高兴。我明天就去供销社给你找些棉花和彩色的布料,咱们一起做。”高小青点点头,又低头拿起针线,这一次,动作比之前更熟练了,针穿过布料时,连呼吸都带着点轻快。
傍晚的时候,张琴端着一碗野菜饼走了进来,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布料香味,看到高小青正低头缝护身符,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我缝补丁强多了。”她把野菜饼放在桌上,“我刚烙好的,你尝尝,里面加了点玉米面,比纯野菜饼好吃。”
高小青放下针线,拿起一块野菜饼,咬了一口——玉米面的香味混着野菜的清香,在嘴里散开,比以前在潘富那儿吃的冷硬馒头好吃多了。她一边吃,一边跟张琴说起想给孩子们做小荷包的事,张琴立刻点头:“我支持你!孩子们前几天还跟我念叨,想要个装糖的小荷包,你要是做了,他们肯定天天围着你转。”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孩子们的笑声,原来是几个孩子放学回来,路过房间门口时,被桌上的宝石吸引了,扒着门框往里看。曹滕蛟看到孩子们,笑着招手:“你们进来看看,高小青姐姐做的护身符好看吗?”
孩子们立刻跑了进来,围着桌子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这个蓝色的好看!像天空一样!”“我喜欢那个星星形状的,要是挂在书包上肯定好看!”“高小青姐姐,你能给我做一个吗?我用我攒的积分换!”
高小青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心里暖暖的,第一次主动笑了出来:“好啊,姐姐明天就给你们做,你们想要什么形状的,都可以跟我说。”孩子们听到这话,高兴得跳了起来,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想要的形状,房间里的笑声此起彼伏,连窗外的夕阳都好像变得更暖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寨里的应急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的布料和宝石上。高小青已经缝好了三个护身符,有云朵形状的,有小花形状的,还有一个是孩子们喜欢的兔子形状,每一个上面都缝着不同颜色的宝石,看起来格外好看。
曹滕蛟把缝好的护身符收进一个竹篮里,笑着说:“今天先缝到这儿吧,明天再接着做,你也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了。”高小青点点头,收拾好桌上的针线和宝石,又想起白天叶禹换护身符的事,忍不住问:“那个叫叶禹的人,平时都这样吗?用那么贵重的午餐肉换一个小护身符。”
曹滕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解释:“叶禹那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着呢。他跟余杰关系好,上次余杰出任务遇到丧尸,还是叶禹救了他,从那以后,叶禹就总想着照顾余杰。这次换护身符,也是担心余杰开卡车出危险,想让他安心。”
高小青听着这话,心里忽然有点羡慕——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互相惦记、互相照顾的人,以前在潘富的地盘上,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根本不会有人真心关心别人。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以前握着皮鞭,沾过别人的眼泪,现在握着针线,缝出的是能让人安心的护身符,这样的转变,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寨里的人,都是这样互相照顾的吗?”高小青小声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曹滕蛟点点头,坐在她身边,看着窗外的应急灯:“是啊,咱们寨里人不多,但都是一家人。谁有困难了,大家都会帮忙;谁出任务回来了,大家都会等着。不像潘富那儿,只有算计和利用,没有真正的关心。”
高小青看着窗外,应急灯的光映在她脸上,眼神里满是向往。她想起白天孩子们围着她笑的样子,想起邹娟给她的烤红薯,想起张琴给她的野菜饼,还有曹滕蛟耐心教她缝护身符的样子,这些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选对了——离开潘富,来到这个山寨,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曹滕蛟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以后你就在这儿好好住,只要你踏实干活,真心待人,大家都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高小青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脑海里不是以前潘富的威胁和算计,而是白天缝护身符时的场景,是孩子们的笑声,是叶禹和余杰之间的默契。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慢慢进入了梦乡——这是她来到山寨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