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鳞甲兽的尸体尚有余温,腥热的血气混杂着混沌气息,在林间弥漫开来。林风拄着混沌剑,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周身伤口。化神圆满的修为在仙域妖兽面前,依旧显得如此脆弱。
他正欲剖取兽核,远处密林深处,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似金石摩擦,又似某种古老的号角。
凌老虚弱却急促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小心!有东西靠近,数量不少,气息……很奇特,非妖非人,带着一股蛮荒古老的韵味!”
林风心中一凛,强压下伤势,混沌剑横于身前,神念如潮水般向前探去。只见十余个身影,正以一种诡异的迅捷速度,踏着虬结的树根与腐叶,无声无息地包抄而来。
他们身材远比寻常人族高大,平均近一丈,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历经风霜的古铜色,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矿物颜料涂抹着繁复而狰狞的图腾纹路,形似咆哮的巨熊、展翼的凶禽。他们仅以兽皮蔽体,手中持有的也非寻常刀剑,而是打磨粗糙却泛着森然寒气的骨矛、石斧,以及绷紧的硬木长弓,弓弦似乎由某种凶兽筋鞣制而成。
为首者是一名尤为雄壮的汉子,额间绘着一只竖瞳图腾,他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林风,又扫过地上鳞甲兽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他举起骨矛,发出一连串短促而古怪的音节。
“他们说什么?”林风在心中急问。
“一种极其古老的语言,残留着上古先民祭祀的口音……大意是……‘外来者’、‘闯入圣地’、‘杀死守护兽’……敌意很重!”凌老快速解析着。
话音未落,嗤嗤破空声响起!数支尾部镶嵌着漆黑羽毛的骨箭,已裹挟着凶悍的力量,撕裂空气,直射林风面门、咽喉等要害!这些箭矢速度之快,威力之强,竟不逊于化神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林风瞳孔微缩,重伤之下不敢硬接。脚下《虚空碎影步》急转,身形如鬼魅般拖出一道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箭矢。骨箭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古木,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然而,他脚步刚落,两侧风声骤起!两名图腾战士已如猛虎般扑近,手中石斧带着开山裂石般的蛮力当头劈下,另一人的骨矛则毒蛇般刺向他腰腹死角。配合默契,杀伐果断,完全是历经无数血战的狩猎姿态。
林风混沌剑划出一道灰蒙蒙的光弧,格开石斧,剑身与粗糙石器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同时他拧身避让,骨矛擦着他腰际掠过,将本就破损的衣袍彻底撕裂。
“吼!”那额绘竖瞳的首领见林风竟能躲开合击,眼中凶光更盛,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亲自踏前一步,手中一柄巨大的、不知由何种生物腿骨磨制的战斧,带着令人窒息的恶风,狂猛劈来!这一击的力量,已隐隐触摸到洞虚境的门槛!
林风体内元力枯竭,经脉刺痛,深知不可力敌。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纯粹闪避,混沌剑尖震颤,引动周遭尚未散去的混沌气息,化作数道凝练的灰色剑气,并非攻向首领,而是射向旁边两名正要再次张弓的战士!
围魏救赵!
那首领果然脸色一变,战斧轨迹不得不微微一偏,横扫而出,斧风狂烈,将林风的混沌剑气尽数搅碎。但就这瞬息间的耽搁,林风已再次拉开距离,气息虽越发紊乱,眼神却冰冷彻骨,混沌珠在识海中微微沉浮,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开始弥漫。
他并未立刻下杀手,这些土着的实力和战斗方式让他心惊,更让他意识到此地绝非善地。他缓缓举起左手,掌心向上,一丝精纯的混沌元力浮现,缓缓旋转,散发出包容万物又凌驾其上的古老气息。他试图以此表达并无死战之意。
那首领正准备再次扑杀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死死盯着林风掌心那缕灰蒙蒙的气息,脸上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甚至略带一丝敬畏的神色。他周围那些图腾战士也明显骚动起来,看着那混沌之气,又看看林风,手中的武器微微垂下。
首领死死盯着林风,又看了看那缕混沌之气,口中再次吐出那种古老的语言,语调却缓和了许多,带着惊疑和探究。
“他问……你……是‘祖灵’的使者吗?”凌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他们似乎将混沌气息,认作了某种他们崇拜的‘祖灵’之力!”
林风心中念头急转,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掌心的混沌之气,缓缓摇头。他不知“祖灵”为何物,不敢贸然承认。
见林风否认,首领眼中的敬畏稍减,但敌意也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警惕和审视。他挥了挥手,周围的战士缓缓收起武器,但仍呈半包围状,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风。
首领指了指地上的鳞甲兽尸体,又指了指林风,做了几个手势,最后指向密林深处。
“他似乎在说,你杀了他们的守护兽(或者说是这片区域的威胁),实力得到了认可,但依旧是闯入者。他们族长或祭司要见你。”凌老翻译道,“跟着他们,或许能了解到这片‘蛮荒古域’的信息,找到安全的地方疗伤和寻找资源。”
林风沉吟片刻,眼下伤势沉重,混沌珠仍需能量恢复,与这些土着硬拼并非良策,若能有沟通的机会,或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他缓缓点头,散去了掌心的混沌之气。
那首领见状,对旁边一名战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战士警惕地看了林风一眼,转身飞快地没入林中,似是回去报信。首领则对林风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然后转身,带着其余战士,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向着部落的方向走去。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握紧混沌剑,迈步跟了上去。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那一道道绘满图腾的古铜色脊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味、草木的腐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遥远时代的苍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