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的一场春雪,将皇宫的琉璃瓦染成素白。
养心殿内地龙烧得正旺,与外间的春寒料峭形成鲜明对比。
宸帝披着玄色狐裘,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老梅,目光深沉难测。
“陛下,该用药了。”
内侍监刘瑾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近。
宸帝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刘瑾,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老奴自陛下登基那年就在跟前伺候,整整三十八年了。”
刘瑾躬身答道。
“三十八年......”
宸帝轻叹一声,
“你可还记得,朕登基之初,先帝留下的那几个兄弟是如何不安分的?”
刘瑾手微微一颤,药碗差点脱手:“陛下恕罪,老奴......老奴不敢妄议宗室。”
宸帝转过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如今朕的儿子们,倒是比当年那些兄弟更让朕操心。”
刘瑾连忙跪地:“陛下息怒,诸位殿下都是孝顺的。”
“孝顺?”
宸帝嗤笑,
“老大结党营私,老二急不可耐,老三......”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邸内也在进行着一场密谈。
“父皇近日接连召见几位老臣,却迟迟不立储君,实在令人费解。”
顾玄夜指尖轻叩桌面,眉宇间带着思索。
江浸月将一碟刚烤好的栗子推到他面前:“陛下这是在观望。太子刚废,二殿下又行事张扬,此时立储确实不是好时机。”
文镜点头附和:“江姑娘说得是。老臣听说,陛下近日常在宫中独自对弈,一坐就是大半日。”
“对弈?”
顾玄夜眸光一闪,
“父皇这是在推演朝局。”
这时,高顺匆匆进来,面色凝重:“殿下,刚得到消息,二殿下昨日秘密会见了禁军副统领赵昆。”
顾玄夜与江浸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看来老二是要狗急跳墙了。”
顾玄夜冷声道。
江浸月沉吟片刻:“二殿下若是真要兵行险着,必定会选在陛下单独召见他的时候。殿下不妨......”
她低声说了几句,顾玄夜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好计策。”
次日,宸帝果然单独召见二皇子。
养心殿内,父子二人对坐饮茶,气氛却不如表面这般和谐。
“听说你近日与禁军将领往来甚密?”
宸帝看似随意地问道。
二皇子手一抖,茶盏中的水溅出几滴:“父皇明鉴,儿臣只是例行巡查禁军防务,绝无他意。”
“哦?”
宸帝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那为何赵昆昨日深夜从你府中后门离开?”
二皇子脸色骤变,扑通跪地:“父皇,儿臣冤枉!!此事必然是误会!”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宸帝不悦地皱眉:“何事喧哗?”
刘瑾急忙进来禀报:“陛下,三殿下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
顾玄夜快步进殿,神色焦急:“父皇,儿臣刚得到密报,有人要在宫中行刺!”
“什么?”
宸帝猛地站起身,
“可知是何人所为?”
顾玄夜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二皇子,欲言又止。
二皇子又惊又怒:“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诬陷本王?”
“二哥误会了。”
顾玄夜取出一个令牌,
“这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似乎是......禁军的腰牌。”
宸帝接过腰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二皇子,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私调禁军是何等大罪?”
“儿臣冤枉!”
二皇子连连叩头,
“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父皇明察!”
顾玄夜适时开口:“父皇,儿臣也觉得此事蹊跷。二哥便是再糊涂,也不会用禁军的腰牌行事。恐怕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
宸帝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儿臣不敢妄加猜测。”
顾玄夜垂首道:“只是觉得,此事还需详查。”
宸帝沉默良久,终于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此事朕自有主张。”
待两个儿子退下后,宸帝对刘瑾道:“去查查,最近还有谁接触过禁军的人。”
刘瑾躬身领命,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出了养心殿,二皇子拦住顾玄夜:“三弟今日这出戏,演得可真够精彩的。”
顾玄夜神色平静:“二哥在说什么,小弟听不懂。”
“少装糊涂!”
二皇子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本王?做梦!”
“二哥多虑了。”
顾玄夜淡淡道:“小弟只是尽为人臣、为人弟的本分罢了。”
看着顾玄夜离去的背影,二皇子气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经此一事,父皇对他的信任已经所剩无几。
回到府中,顾玄夜将面圣的经过告诉江浸月。
“陛下果然起了疑心。”
江浸月轻声道:“不过,这样还不够。”
“你的意思是?”
“二殿下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单凭这些,还不足以彻底扳倒他。”
江浸月取出一份名单,
“这是二殿下这些年来安插在各部的亲信。若是这些人同时出事......”
顾玄夜接过名单,眼中闪过震惊:“这些证据,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江浸月微微一笑:“殿下忘了?太子倒台后,他留下的那些人,总要找个新主子。”
顾玄夜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开始布局了。”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江浸月轻声道:“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三日后,朝中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吏部侍郎被查出贪赃枉法,接着是兵部郎中因渎职被罢免,然后又是几位地方大员纷纷落马。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二皇子的亲信。
朝野震动,人人自危。
宸帝在养心殿内大发雷霆:“好个顾玄霆!朕还没死,他就开始结党营私,安插亲信!”
刘瑾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陛下息怒,二殿下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
宸帝冷笑,
“朕看他这是迫不及待要登基了!”
就在这时,顾玄夜求见。
他呈上一份厚厚的奏折:“父皇,儿臣查到,二哥不仅结党营私,还......暗中筹建私兵。”
“什么?”
宸帝猛地抢过奏折,越看脸色越青,
“逆子!这个逆子!”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刘瑾连忙上前为他顺气。
“传朕旨意!”
宸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二皇子顾玄霆,行为不端,结党营私,即日起圈禁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其党羽,一律严查!”
旨意传出,朝野再次震动。
短短数月之内,太子被废,二皇子被圈禁,朝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在这场风波中始终保持着超然姿态的三皇子顾玄夜,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宸帝会立即立顾玄夜为太子时,养心殿却传出消息:陛下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