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重锤砸了似的,瞬间凉了半截——她总算明白棒梗是踢到了多硬的铁板。
这年头农村讲究“多子多福”,说到底就是“人多拳头硬”,秦耀庆家七个儿子,连他兄弟家也都是三个儿子起步,凑在一起二十多个壮劳力,是村里出了名的“秦家军”。
别人家盼儿子盼得眼红,他们几家却盼闺女盼得心酸,没想到1还真把闺女给盼来了。
现在棒梗抢了妮儿的糖还推了人,这简直是捅了秦家的马蜂窝。
“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棒梗理亏!”王秀芬又急又气,手指头戳了戳秦淮茹的手背,“你赶紧掏钱赔礼,别在这儿耗着了!要是等你耀庆叔来了,他那脾气一上来,别说赔钱,指不定还得让你带着棒梗给妮儿磕头道歉,真闹到那份上,咱们娘俩的脸都得丢尽!”
她想起前几年村里有户人家仗着儿子出息挣钱了,想和秦耀庆抢灌溉的水源,秦耀庆七个儿子提着棍子就把人堵在了家门口,连骂带吓,最后那小子不仅赔了五十斤粮食,还亲自登门磕了三个头,这事直到现在还是村里的笑谈。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可也知道妈说的是实话。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对着秦浩成说:“浩成啊,今天这事棒梗错了,是我没教好他,妮儿的医药费我出!”
秦浩成跟旁边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要多了怕秦淮茹真耍无赖,闹到婚宴上不好看;要少了又怕回家没法跟爹和弟弟们交代,妮儿受了委屈,他们要是连公道都讨不回来,今晚指定得跪搓衣板。
商量了会儿,秦浩成才皱着眉开口:“那……最少一块钱!这钱够给妮儿买一管好药膏,再买两颗水果糖。”
这话一出,秦淮茹的脸微微变了。这年头农村壮劳力一个月拼死拼活才赚十块钱,一块钱他们说怎么敢开口的。
她刚想再跟秦浩成讨价还价,身后突然传来棒梗的叫嚷声:“一块钱?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那丫头就摔破点皮,擦点药膏才顶多一两毛钱,你们这是讹人!我妈才不给你们钱呢!”
秦淮茹和王秀芬吓得赶紧去捂棒梗的嘴,可已经晚了。
秦浩成几人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秦浩成冷笑一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男“是吗?你觉得一块钱多,觉得我们讹人?行啊,那我们就照着一块钱的医药费,再把你打一顿,打到你觉得这一块钱花得值为止,这事就算了,你看怎么样?”
说着,他往前迈了一步,拳头攥得“咯咯”响,眼神里满是凶气。
棒梗刚才还硬气的脖子瞬间缩了回去,“嗖”地一下躲到秦淮茹身后,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怯生生的害怕。
秦淮茹心里又气又急,可也不敢再硬扛,赶紧把棒梗往身后又护了护,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秦浩成连连点头:“孩子小,不懂事,口无遮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一块钱就一块钱,婶子给,现在就给!”
她一边说,一边慌忙去掏兜,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好不容易才从叠得整齐的手绢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
可秦浩成几人已经不想“好好说”了。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秦耀庆的怒吼:“哪个小兔崽子敢欺负我闺女?给我站出来!今天不剁了他的手,我秦耀庆就不姓秦!”
众人抬头一看,秦耀庆手里提着把亮闪闪的菜刀,刀身反射着太阳的光,晃得人眼睛疼;他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吓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赶紧往后退。
幸好村里人也跟了过来,赶紧冲上去拉住秦耀庆,一个拽着他的胳膊,一个夺他的菜刀,嘴里不停劝着:“耀庆,别冲动!今天是秦家大喜的日子,动刀不吉利!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主家秦佑军也慌了,一边跑一边擦汗,冲到秦耀庆身边劝:“耀庆哥,消消气,都是孩子不懂事,没必要动这么大肝火!”
又转头给秦淮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服软,别把事情闹大。
秦淮茹看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心里直发怵,知道今天不出血是过不去了。
她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快步走到秦耀庆面前,把钱递了过去,“耀庆叔,是我没教好棒梗,让他欺负了妮儿,这两块钱您拿着,给妮儿买最好的药膏。”
秦耀庆瞪着眼睛看了秦淮茹半天,接过钱,重重地哼了一声,“行了,看在佑军和你妈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下次再敢让你儿子欺负妮儿,我饶不了你们娘俩!”说完,他牵着妮儿,带着几个儿子转身就走,脚步依旧带着怒气。
等秦家的人走远了,棒梗才敢从秦淮茹身后探出头,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的神情,小声嘟囔:“妈,他们就是讹人!凭什么要两块钱?那丫头又没怎么样!”
秦淮茹又心疼又气,伸手点了点棒梗的额头,声音里满是无奈:“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安分点?要不是你抢糖推人,能有这事?两块钱啊!够咱们家买十斤玉米面!你要是再闹,咱们现在就回家,这席也别吃了,省得再惹麻烦!”
棒梗一听“不吃席”,立马慌了,刚才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他这些日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早上只喝了碗稀粥,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一想到婚宴上的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赶紧拉着秦淮茹的衣角求饶:“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抢东西了,也不跟人吵架了,你别带我回家,我要吃席,我要吃肉!”
秦淮茹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软了半截,只能叹了口气,带着三个孩子找了个角落的空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