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是你的信,是奉元路送过来的快书!”
唐掌柜捏着个牛皮信封,脚步匆匆,风风火火地闯进清风雅间。
彼时,张开心正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努力去够房梁上挂着的酱鸭。
他那身明黄色的衣衫下摆,随着动作不停晃动,不经意间扫过桌角的茶壶,只听“哐当”一声脆响,连带倒了三个茶杯。
张开心一惊,赶忙手忙脚乱地去接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酱鸭,好不容易稳稳抱住,
这才松了口气,顺手将扇子往腰间一别,故作无奈地抱怨:“唐掌柜,您这大嗓门,
差点把后厨的老八吓得把第七锅柴都烧糊咯。”
唐掌柜嘿嘿一笑,将信递过去:“少爷,这信来得急,我这不是怕耽误事儿嘛。”
张开心接过信封,翻来覆去地打量,嘴里嘟囔着:“奉元路?”
拆信的手顿了顿,信纸缓缓飘落在桌面。
他挑着眉梢快速扫完,突然用力一拍大腿,叫出声来:“绝恋前辈这消息,可比老唐做的桂花糕还让人惊得烫嘴。”
文君刚把琵琶小心地放进锦盒,粉衫一角沾上了些许香尘,听到这话,微微抬眼,神色清冷:“何事?”
“豫王派人去江西了,”张开心把信纸推过去,指尖在纸面上轻轻点着,
“八成是冲着文陆遗书去的。
另一件事儿——秋香的寒玉病好了,问能不能生娃。”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雅间门被猛地推开,张妙倩系着蓝布围裙大步走进来,
说:“文君姑娘也在呢,正好咱们合计合计。”
文君将信纸仔细叠好,神色凝重:“豫王寻遗书之事,需从长计议。
这其中牵连众多,不可贸然行事。”
“女神姐姐说得在理,”张开心突然收起了嬉笑,一脸正经,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了敲,沉思片刻道,
“月阔察儿寿宴马上就到了,此时局势复杂,不宜轻举妄动。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张妙倩点头,干脆利落地说:“江西的事儿,就你们俩处理!
秋香的事,我带李苏梅去看看,放心,我心里有数。”
三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反复确认没有疏漏,这才放心。
吃完早餐,文君带着文婵和青禾往宫乐坊去。
走着走着,青禾突然停下脚步,手里的竹笛熟练地转了个圈,一脸好奇地问:“李卿姐姐,你说月府的寿宴会不会有刺客呀?”
文婵忍不住嗤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屑:“就凭陈枫那笨蛋在,来十个刺客也得被他那宝贝玉佩砸晕。
上次我可是亲眼瞧见,他把玉佩当暗器扔出去,结果好嘛,愣是砸中了自己的脚,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说着,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文君脚步未停,粉衫在巷风中轻轻扬起,神色淡然:“专心排练,莫要谈论这些闲事。
咱们的首要之事,是准备好寿宴的演出。”
与此同时,云仙大酒楼后厨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张开心站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喊:“老八!火再旺点!这肘子可得焖得脱骨入味才行,不然月府的人可挑剔得很。”
灶前的胡八字一手用力拉风箱,一手忙着擦汗,扯着嗓子回应:“哥!再旺锅真要化了!
你以为这是你练铁砂掌呢,可劲儿折腾。”
切菜案前的小辣条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菜刀差点切到手指。
张开心一个箭步跳过去,探过头去:“怎么了?衡山一刀的儿子还能切到手?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不是,”小辣条苦着脸,举着根胡萝卜,“这雕花要刻成凤凰还是龙啊?
月府的人讲究多,会不会挑理呀?”
张妙倩端着盆酱汁走过来,抬手轻轻敲了小辣条一下:“刻成猪头都行,只要味道好。
记住——”
她突然提高声音,神色认真,“好看是其次,内里实在才重要。”
正说着,李苏梅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紧紧攥着张单子,气喘吁吁地说:“师父,月府派人来说,
寿宴要加十道甜点,还要做西域的胡麻饼。”
“加就加,”张妙倩伸手接过单子,镇定自若,“让老八把火调小,我来揉面。
开心,你去库房把那罐玫瑰酱取来,做胡麻饼少不了它。”
月府前堂,气氛严肃。
月阔察儿抚着花白的胡须,金镶玉的腰带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冷光。
“巴图,”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草原人的粗粝与威严,“明日来的宾客里,有几个是顺帝那边的人,迎送时莫要失了礼数。
咱月府的面子,可不能丢。”
巴图赶忙躬身,毕恭毕敬地应道:“奴才明白,已让后厨备了他们爱吃的奶皮子。王爷放心,奴才必定安排妥当。”
他袖口金线绣成的狼头随着动作晃动,显得格外醒目,“只是……东王那边派来的人,要不要特殊招待?”
月阔察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东王?
他若安分守己便罢,要是敢在我寿宴上动歪心思,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跟他搏一搏。
想在我地盘上撒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陈枫突然上前一步,玄色劲装的衣摆扫过地砖,一脸坚定:“大人放心,属下已安排好。
东西两院各派二十人,屋顶和墙角都设了暗哨,连后厨的柴火堆都仔仔细细搜过三遍,保证万无一失。”
“你办事我放心,”月阔察儿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莫要像上次那样,把来送菜的小贩当刺客抓起来,闹得笑话百出。”
陈枫脸一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属下知错。”
说着,他突然从怀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像是想起什么,赶忙说,“对了,
小郡主说要跟文君姑娘学琵琶,要不要安排她们见一面?”
“阿古拉慧那性子,能坐得住?”月阔察儿忍不住笑起来,“让她去学学也好,
省得总缠着你要彩虹糖,吵得我头疼。”
正说着,“唰”的一声,阿古拉慧突然掀帘进来,粉裙上沾着几片花瓣,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叽叽喳喳:“父王!
我才不要学琵琶,我要学文婵姐姐的鞭子!”
她身后的阿紫连忙跟上,一脸无奈:“郡主别闹,王爷正议事呢。”
月阔察儿板起脸,佯装生气:“胡闹!女孩子家学什么鞭子?成何体统。
明日好好听文君姑娘弹琴,陶冶陶冶情操。”
阿古拉慧不乐意了,突然指着陈枫,理直气壮地说:“是陈枫哥哥说,会武功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陈枫猛地呛了口糖渣,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说……”
“哦?”月阔察儿饶有兴趣地看向陈枫,“你倒说说,想保护谁?”
陈枫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保护……保护王爷和郡主,
还有……还有天下百姓。”
月阔察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堂内回荡:“好一个天下百姓!巴图,给陈枫记一功。”
他站起身,神色威严,“时辰不早了,都去歇息,明日卯时各司其职,
谁要是出了岔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巴图和陈枫赶忙躬身应是,转身退出前堂。
陈枫走得急,一个没注意,“砰”的一声撞在门框上。
巴图回头看他,无奈地叮嘱:“走路当心些,莫要明日在宾客面前出丑,坏了月府的规矩。”
陈枫摸着额头,尴尬地笑了:“知道了,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