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站在天工阁顶楼，望着远处山巅翻涌的云雾。
三天前丹器大比结束时，他便注意到那抹若有若无的青气，此刻竟化作五色光晕，在天地间织成一张流动的网——金红青紫黄，像被仙人打翻的染缸，顺着灵脉方向往宗门后山的“断空谷”汇聚。
“师兄！”小徒弟阿木撞开木门，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药粉，“谷口的传讯石炸了！五行秘境要开了！”
沈辰指尖的茶盏轻轻一颤。
他早让弟子们把《玄元宗志》里关于秘境的记载翻了七遍，此刻望着窗外翻涌的光雾——那是发现新反应式前的兴奋。
“叫所有人带好灵波共振仪和元素试纸，半柱香后在演武场集合。”他转身时腰间金纹符牌轻晃，那是丹器大比的荣誉，此刻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断空谷口的古松被五色灵雾裹成了琉璃树。
沈辰带着天工阁二十余弟子赶到时，谷口的青石阶上已站满了人。
赵炎穿一身玄色绣金法袍，正背手立在最前端，脚边散落着几枚碎裂的传讯符。
他听见脚步声，侧过半边脸，唇角勾出冷笑：“沈师弟来晚了。”
白无尘从赵炎身后转出来，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这风属性天才修士今日特意束了高冠，发尾却被灵雾吹得乱翘：“天工阁不是最会算时辰么？怎么连秘境开启都赶不上头香？”他指尖绕着一缕风，在两人之间卷出个微型旋涡，带起沈辰衣角。
沈辰扫过谷口被灵气灼焦的草叶——赵炎显然提前用了“燃灵引”催开秘境。
他不动声色将手按在怀中的“五行感应符”上，那是李玄机前辈昨日深夜塞给他的，说“进秘境时或许用得上”。
“赵师兄急什么？”他笑着往前一步，“秘境又不是戏台子，站第一排的未必看得清戏。”
话音未落，半空突然炸响金铁交鸣。
一道金光如利箭般穿透灵雾，直取沈辰心口！
那是柄由金系灵力凝成的剑，剑尖裹着细碎的灵晶，未及近身便割破了他的衣袖。
天工阁弟子们惊呼着要扑上来，却被沈辰抬手拦住。
他望着突然现身的灰袍修士——对方腰间挂着七枚金铃，每一枚都刻着“金羽”二字，“在下金羽，久闻沈小友有枚五行感应符，借来一观如何？”
沈辰瞳孔微缩。
他早料到秘境开启会引外宗修士窥伺，却没料到对方敢在玄元宗山门前动手。
他屈指弹向地面，三枚预先埋好的下品灵石应声碎裂。
“铁晶催化阵，启。”他低喝一声，地面突然泛起铁锈红——灵石中的铁元素被灵力激活，顺着金羽真人的剑势逆流而上，在半空凝成细如牛毛的金属丝。
金羽真人的剑势一顿。
那些金属丝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接着“轰”地炸开——氧化反应释放的热量将金系灵力灼烧出无数缺口。
他踉跄后退三步，金铃乱响：“你……这是阵法还是符道？”
“不过是让金属元素自己打一架。”沈辰拍了拍被划破的衣袖，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金铃——每一枚都刻着“夺”字。
他突然想起典籍里的记载：金羽一脉专抢灵物，最是记仇。
今日这一架，怕是要结下梁子了。
“好手段！”雷震天的大嗓门从人群后炸响。
这黑塔似的汉子挤开围观弟子，肩头还扛着他那柄玄铁重剑，“沈兄弟，我雷某帮你守着后背！”他冲沈辰挤了挤眼，又冲金羽真人挥了挥拳头——昨日丹器大比时，沈辰用“硫硝爆弹”帮他解了围，这粗人记了情。
金羽真人扫过雷震天身上的灼痕（那是方才金属风暴余波），又看了眼远处飘来的玄元宗巡山队，冷笑一声化作金光遁走。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岳雪儿抱着个青铜匣子挤到沈辰身边，发间的木簪被灵雾打湿，“我把灵波共振仪带来了，刚才测到五种灵力的流动……”她掀开匣盖，里面的水晶指针正疯狂旋转，“金气最躁，木气最柔，水气在沉降，火气在升腾，土气……”她突然顿住，指尖按在指针上，“土气在往谷里汇聚，像是有什么在吸引。”
沈辰俯身盯着水晶。
指针上的刻度被他用朱砂标着“Fe”“h”“o”等符号——这是他改良的元素探测仪。
“把元素试纸撒出去。”他从袖中取出一叠黄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的反应式，“测测灵雾里的成分。”
阿木捧着试纸跑向谷口，刚撒出第一张，纸便腾地烧了起来。
“是火元素浓度过高！”他喊着跑回来，鼻尖沾了黑灰，“第二张纸……沉到地下去了！”
“土气里混着重金属离子。”沈辰摸着下巴，突然抬头望向谷内——五色灵雾在谷口形成旋涡，中心却有一缕青气直冲天际，“雪儿，把五行流图给我。”
岳雪儿展开一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曲线。
她指尖点在中心位置：“根据共振仪的数据，这里的元素浓度是外围的十倍。”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爹说过，上古秘境的核心往往藏着……”
“藏着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宝贝？”白无尘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他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手里转着枚风属性灵珠，“沈师弟倒是会装模作样，拿些破铜烂铁测灵雾，当这是丹房炼药呢？”
话音未落，他指尖的灵珠突然爆发出青色风刃。
风刃裹着破空声直取沈辰面门，却在离他三寸处“砰”地炸开——沈辰不知何时抛出一张符纸，符纸上的“2h?+o?=2h?o”在灵雾中泛起白光。
空气中的微量氢气被点燃，爆炸产生的气浪将风刃撕成碎片。
白无尘的高冠被气浪掀翻，露出额角的冷汗。
他盯着地上的符纸残片，又看了看自己发颤的指尖——方才那爆炸的位置，恰好是风刃最薄弱的灵脉节点。
“你……”
“风再强，也得按反应式来。”沈辰弯腰捡起符纸，语气平静得像在讲丹方，“白师兄若想学，天工阁的《基础反应式入门》，我让人送你十本。”
四周传来低笑。
赵炎的脸色黑得能滴墨，他狠狠瞪了白无尘一眼，转身往谷内走去。
弟子们三三两两跟上，却被突然出现的灵雾挡住——谷口的五色光墙不知何时凝成了实质，像块巨大的琉璃罩。
“欢迎来到五行之源。”
清冷的声音从光墙内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一位半透明的女子正从光墙中走出。
她穿月白裙裾，发间别着五枚玉簪，每枚都流转着不同的灵色。
最奇的是她的眉眼——像被水洗过的墨画，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层薄雾。
“我是青璃，五行秘境的守护者。”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辰身上，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你们，可愿接受试炼？”
沈辰望着她发间的玉簪——那五枚玉的材质，竟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的晶体结构。
他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雷震天的低语：“这女人……好像认得你。”
青璃的目光微闪，仿佛没听见那句话。
她抬手间，光墙上裂开一道青色光路，“通过试炼者，可获五行本源。”她看向沈辰，“沈小友，你先来。”
沈辰踏上传送光的瞬间，回头看了眼天工阁的弟子们。
岳雪儿正攥着五行流图对他点头，阿木举着改良过的探测仪跃跃欲试，雷震天挠着头嘟囔“这女人到底谁啊”，而白无尘还在整理被气浪掀乱的头发——发尾翘起的弧度，倒像极了被点燃的氢气球。
光墙在身后闭合时，他听见青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体内的理宗血脉，比我想象的更纯粹。”
山风卷起谷口的灵雾，露出理宗殿方向。
那扇尘封百年的殿门，此刻正微微晃动——门内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某把锁，终于找到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