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的话音未落,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汽笛声,那声音穿透混战的嘶吼与海风的呜咽,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陆队正侧身躲过一根横扫而来的铁棍,手腕猛地一翻,枪托狠狠砸在黑衣人的下巴上。听到这声响,他的动作顿了顿,眼角余光顺势扫向海面——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片星星点点的渔火,那些火光正顺着洋流飞快地逼近,越来越亮,越来越密集,隐隐能看到船头飘扬的旗帜,在暮色里猎猎作响。
“是渔政的船!”海生趴在沙地上,撑着胳膊抬头望去,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狂喜的光,“是老支书带船来了!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的!”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那几个黑衣人身上。持猎枪的那个捂着流血的手腕,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回头看向海面,又看向被阿棠缠住的陆队,咬着牙低吼:“撤!快走!”
另外两个黑衣人显然也慌了神,手里的铁棍挥舞得越发凌乱,被陆队抓住破绽,一脚一个踹翻在地。阿棠的弯刀本来已经抵住了陆队的脖颈,听到“撤”字,她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狠狠一咬牙,手腕用力,刀尖几乎要刺破陆队的皮肤。
“想走?”陆队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不退反进,任由刀尖划破颈侧的皮肤,温热的血珠渗出来。同时,他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扣住阿棠的手腕,指节用力,硬生生将弯刀的刀刃偏开,“把话说清楚再走!”
阿棠疼得闷哼一声,另一只手的匕首朝着陆队的胸口刺去。就在这时,陈曼突然从礁石后冲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锋利的贝壳碎片,朝着阿棠的手臂划过去:“放开他!”
阿棠猝不及防,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黑色的衣袖。她吃痛松手,陆队趁机反手将她按在沙滩上,膝盖顶住她的后背,让她动弹不得。
那几个黑衣人顾不上阿棠,连滚带爬地朝着快艇的方向狂奔。可渔政船的速度远比他们快,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两艘船横在了快艇的必经之路上,探照灯“唰”地亮起来,将沙滩照得如同白昼。
“不许动!放下武器!”扩音喇叭里传来雄浑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颤。
黑衣人眼看走投无路,竟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铁盒子,狠狠朝着海面扔去。陆队的瞳孔骤缩,那盒子的形状,和陈曼父亲留下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拦住他!”陆队厉声喝道。
海生离得最近,他猛地扑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铁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黑衣人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转身就要往礁石群里钻。可渔政船上的人已经跳了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飞快地包抄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按在了地上,反手铐住。
沙滩上的混战终于平息下来。
陆队松开了按着阿棠的手,却没有挪开膝盖。他看着阿棠被反剪的双手,看着她手腕上那朵浅浅的海棠花纹身,沉声道:“你爹是当年玉棠号的大副,对不对?陈敬之的日记里提过他,说他是个正直的人。”
阿棠的肩膀猛地一颤,头埋在沙子里,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从口罩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他是……可他死了……和我娘一起,沉在海里……那些人说,是陈敬之害了他们……”
陈曼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手里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声音很轻:“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他留下的账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给当年玉棠号上的船员讨公道。”
就在这时,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从水里冒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黑色的铁盒子,朝着岸边挥手:“找到了!陆队!盒子找到了!”
陆队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他注意到,被铐住的黑衣人里,有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那个铁盒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惊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
仿佛他们扔掉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老支书带着人匆匆赶过来,看到沙滩上的狼藉,又看到被铐住的黑衣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人,在月落湾晃悠好几天了,我就知道没安好心。”他的目光落在阿棠身上,眼神复杂,“丫头,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阿棠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凶了。
陈曼看着那个被打捞上来的铁盒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她总觉得,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那些人为什么会如此笃定?那个铁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而村东头的老渔屋,灶台下的暗格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