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深秋的寒意，斜斜砸在老宅斑驳的青砖墙上，洇出一片片深黑的水痕。林薇半蹲在门楼东侧的雕花石柱后，格洛克17的枪口贴着石柱棱边，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刚好压下掌心的一丝汗意。
耳麦里传来暗哨轻微的电流声，是埋伏在东墙根的老鬼：“头，三只耗子进了西厢房，亮了手电，照了神龛那片。”
林薇没回话，只是用拇指按了按耳麦侧面的按键——这是“待命”的信号。她眯起眼，透过石柱缝隙望向西厢房的方向，窗纸被风吹得微微颤动，里面隐约有男人的说话声飘出来，模糊不清，却足够让她确认目标位置。
威廉·冯的命令还在耳边回响，“活捉，带回来，还有那枚‘逻辑炸弹’，少一根毫毛你都别回来见我”。她嗤了声，指尖摩挲着扳机护圈，活捉从来比击毙麻烦，尤其是对付这种敢在军方眼皮子底下偷炸弹的亡命徒。
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探出头来，手里举着个铁皮手电筒，光柱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林薇立刻缩回头，肩膀紧贴着石柱，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她在这行混了八年，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妈的，这破地方阴森森的，老鬼确定情报没错？”夹克男的声音有点发颤，听着像个新手。
里面有人接话，声音更粗哑：“废什么话，上面说‘逻辑炸弹’就在神龛底下的暗格里，挖出来赶紧走，别在这耗着。”
林薇眼神一凛，终于等到了。她再次按了按耳麦，这次按了三下——“行动”。
几乎是信号发出的瞬间，西厢房两侧的耳房里突然窜出两道黑影，是埋伏在那的阿凯和瘦猴，两人手里都握着加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枪口直直对准门口的夹克男。“不许动！”阿凯的吼声短促有力，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夹克男吓得一哆嗦，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柱歪向一边，照在墙角堆着的旧陶罐上。他刚要伸手摸腰后的枪，瘦猴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膝盖顶住他的后腰，枪口戳在他后脑勺上：“动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打穿你的脑袋。”
“别伤他！”林薇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从石柱后走出来，脚步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走到夹克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里面还有两个人？”
夹克男梗着脖子不说话，额头上的冷汗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雨珠滴在衣领里。瘦猴手腕一用力，反拧着他的胳膊：“头问你话呢！哑巴了？”
“咳……里面是虎哥和强子。”夹克男疼得龇牙咧嘴，终于松了口，“你们是谁？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敢动我们的人，不怕……”
“少废话。”林薇打断他，冲阿凯抬了抬下巴，“你进去，把人带出来，注意别弄坏了神龛底下的东西。”
阿凯刚要抬脚，西厢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强子的惨叫：“虎哥！你疯了？”
林薇脸色一变，猛地推了夹克男一把：“里面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虎哥他……他刚才说要是被人堵了，就先毁了炸弹！”夹克男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东西要是炸了，这半条街都得没了！”
“妈的！”林薇低骂一声，举着枪就往厢房里冲。刚跨进门，就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举着一把开山刀，架在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脖子上——那年轻人手里还抓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盒身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逻辑炸弹”。
“别过来！”被称为虎哥的男人吼道，刀刃又往强子脖子上压了压，划出一道血痕，“再过来我就剁了他，然后引爆炸弹，咱们同归于尽！”
林薇立刻停住脚步，枪口稳稳对准虎哥的胸口，手指虚搭在扳机上：“放了他，我放你走。”
“放我走？你当我傻？”虎哥冷笑，眼睛死死盯着林薇，“你们是威廉·冯的人吧？他要的是炸弹和活口，我要是信你，早死八百回了。”他往身后的神龛退了两步，神龛底下的地砖被撬起来一块，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给我准备一辆车，加满油，再给我拿十万现金，不然我现在就引爆。”
林薇皱了皱眉，她知道威廉·冯的脾气，要是真让虎哥带着炸弹跑了，她就算活着回去也得脱层皮。但现在虎哥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硬来肯定不行。她放缓语气，慢慢放下一点枪口：“车和钱我能给你，但你得先把炸弹给我，我得确认它没被你动过手脚。”
“少跟我耍花样！”虎哥的刀又紧了紧，强子疼得浑身发抖，眼泪都流出来了：“虎哥，别……别杀我，我跟你说实话，这炸弹是假的！”
这话一出，不仅林薇愣住了，连虎哥都愣了一下，随即狠狠瞪着强子：“你放屁！咱们费了那么大劲从研究所偷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是真的！”强子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我刚才拆的时候看见里面的线路了，都是假的，连核心芯片都是塑料的！是……是研究所的人故意放的假的，引我们上钩的！”
虎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把抢过强子手里的金属盒子，用力掰了两下没掰开，干脆举起开山刀就往盒子上砍。“当”的一声，刀刃被弹开，盒子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他更慌了，又要砍第二刀，林薇突然喊了一声：“住手！那盒子有防拆装置，你再砍真的会炸！”
虎哥的手猛地顿住，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就在这一瞬间，林薇突然动了——她猛地往前扑了一步，同时抬手对着房梁开枪。“砰”的一声，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一根早就被锯断大半的木梁突然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虎哥的肩膀上。
“啊！”虎哥惨叫一声，开山刀掉在地上。强子趁机往前一滚，躲开了他的控制。阿凯和瘦猴也冲了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按住虎哥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虎哥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耍诈！你们这群混蛋！”
林薇捡起地上的金属盒子，翻来覆去看了看，果然在盒子侧面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是防拆装置的警示灯。她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被按在地上的虎哥：“说，真的‘逻辑炸弹’在哪？”
“我不知道！”虎哥梗着脖子，“我真不知道，我们偷的时候就只有这个！是研究所的人骗了我们！”
林薇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让他仰起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威廉·冯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要是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虎哥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眼神里露出一丝恐惧，但还是咬着牙：“我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谁知道。”他顿了顿，“是给我们发任务的人，他叫‘影子’，我们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只通过加密邮件联系。他说只要我们拿到炸弹，就会跟我们交易，给我们五十万。”
“加密邮件的地址呢？”林薇追问。
“在我手机里，藏在鞋底的夹层里。”虎哥喘着气，“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保证不杀我，也别把我交给威廉·冯。”
林薇挑了挑眉，刚要说话，耳麦里突然传来老鬼急促的声音：“头！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穿着黑色西装，手里都有家伙，说是要接虎哥和炸弹！”
林薇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多少人？”
“大概十几个，已经把老宅围起来了！为首的那个说，要是十分钟内不把人交出去，他们就强攻！”
虎哥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满脸狰狞：“是‘影子’的人！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林薇，我劝你识相点，把我放了，不然等他们进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薇没理他，对着耳麦说：“阿凯，你和瘦猴把虎哥和那个夹克男绑起来，带到后院的地窖里藏着。强子，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强子脸色发白，点点头，跟在林薇身后往外走。走到门口，林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虎哥：“你最好祈祷‘影子’的人能赢，不然你落到威廉·冯手里，会比死还难受。”
院子里，雨下得更大了。十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站在门楼外，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伞，慢悠悠地看着院子里的情况。看见林薇出来，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林小姐，久仰大名。我是‘影子’先生的助理，奉命来接虎先生和‘逻辑炸弹’。”
“‘影子’是谁？”林薇举着枪，对准男人的胸口。
男人笑了笑，毫不在意枪口的威胁：“林小姐没必要知道‘影子’先生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拦不住我们。威廉·冯虽然厉害，但在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往前逼近了一步，手里的枪都举了起来。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老鬼和阿凯他们加起来只有五个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且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肯定有恃无恐。她瞥了眼身边的强子，突然有了个主意。
“想要人可以，”林薇突然开口，“但我要跟‘影子’亲自谈。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比虎哥和炸弹更重要。”
金丝眼镜男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薇会这么说。他皱了皱眉：“林小姐，你别想耍花样。‘影子’先生不会见你的。”
“我没耍花样。”林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举在手里，“这里面是威廉·冯最近的交易记录，包括他和境外势力的合作细节。‘影子’要是不想这些东西曝光，就必须见我。”
这个U盘是她昨天从威廉·冯的书房里偷出来的，本来是想留着当后路，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金丝眼镜男的脸色变了变，掏出手机走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走回来：“‘影子’先生同意见你，但只能你一个人去，不能带其他人。”
“可以。”林薇爽快地答应，然后对着耳麦说：“阿凯，看好人，我去去就回。要是我半小时没回来，就把虎哥交给威廉·冯，然后带着其他人撤。”
“头，不行！太危险了！”阿凯急道。
“别废话，执行命令。”林薇打断他，然后把U盘揣进怀里，对着金丝眼镜男说：“走吧。”
金丝眼镜男做了个“请”的手势，林薇跟着他走出老宅，身后是阿凯担忧的目光，还有虎哥愤怒的吼声。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林薇弯腰坐进去，心里清楚，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但她更清楚，只有见到“影子”，才能知道真的“逻辑炸弹”在哪，也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幕里。老宅的地窖里，虎哥突然停止了咒骂，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偷偷摸向鞋底的夹层，那里除了手机，还有一个小小的引爆器——强子说的没错，那个金属盒子是假的，但他身上，还藏着真的“逻辑炸弹”的引爆开关。而“影子”的人，根本不是来救他的，是来杀他灭口的。至于林薇，不过是他计划里的一颗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