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形势逆转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狼部落大军骤然遭遇来自背后的猛烈弩箭袭击,侧翼又被张龙的生力军和奋起的赵虎部内外夹击,前锋则在青木谷内陷入陷阱密布的巷战泥潭,更要命的是,大长老那仿佛引动天地之威的古老战歌和随之而来的诡异“地变”,彻底击垮了许多狼部落士兵的心理防线。
这些来自西部的战士虽然悍勇,却也对山林怀着天然的敬畏与迷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的地面震动、从各种不可思议角度发起的攻击、仿佛活过来的山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认为这是山神的愤怒,是触怒了这片土地的恶果。
“山神发怒了!” “快跑啊!这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力量!”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狼部落军队中迅速蔓延。后阵的士兵率先崩溃,丢下弩炮和撞木,不顾一切地向着来路逃窜。中军和前阵的士兵听到后面的骚动和惨叫声,又感受到脚下的“震动”和身边同伴不断以诡异方式倒下,士气也随之雪崩。
狼首领试图弹压,甚至亲手砍翻了两名逃兵,但败局已定,恐慌的情绪根本不是暴力所能制止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从一支胜利之师变成了一盘散沙,气得双目赤红,却也知道大势已去。
“首领!快走!汉人和山鬼联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的亲兵队长死死拉住他,护着他向后撤退。
兵败如山倒!
“吹号!全军追击!”谷口外,赵虎看到敌军崩溃,立刻抓住战机,下达了追击命令。启活营战士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战意彻底爆发,如同出闸的猛虎,向着溃逃的敌军掩杀过去。
张龙也挥舞着战斧,带领生力军一路冲杀,重点攻击那些还能保持些许建制、试图断后的狼部落小股部队。
谷内的青木战士更是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他们如同熟悉自家后院般从各种隐蔽处冲出,用长矛、弓箭和陷阱无情地收割着那些惊慌失措、在复杂地形中晕头转向的敌人性命。战斗从攻坚守城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追猎。
胡彪和他的羌兵残部早在第一波弩箭袭来、战场陷入混乱之初,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妙。他们本就处在队伍相对靠外的位置,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此刻见机极快,根本不管狼部落的死活,发一声喊,掉头就朝着他们最熟悉的、通往其老巢方向的路径亡命奔逃,速度比谁都快。
这场追击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日落。狼部落丢盔弃甲,死伤惨重,那两具珍贵的弩炮和撞木彻底被遗弃,成为了启活营和青木氏的战利品。直到逃出青木谷范围,进入更复杂的原始山林,狼部落的残兵才在夜幕和地形的掩护下,勉强摆脱了追击。
清点战果,狼部落此次前来超过两百人的军队,能逃回去的不足百人,且大多带伤,首领虽然逃脱,但也威信大损。胡彪的羌兵溜得早,损失相对较小,但其狼狈不堪,实力进一步削弱。
青木谷方面,虽然成功守住了家园,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谷口寨门被毁,部分房屋被焚,战士伤亡数十人,可谓惨胜。
启活营援军亦有数十人伤亡,但成功达成战略目标,并与青木氏结下了并肩血战的深厚情谊。
夜色降临,笼罩了血腥的战场。青木谷内点燃了更多的篝火,既是照明,也是消毒和驱赶野兽。战士们疲惫地打扫着战场,收敛同伴的遗体,救治伤员。
熊启(在接到战报后已从启明峪赶来)与青木大长老再次会面。两人站在祭坛前,看着缴获的狼头大旗和那两具弩炮,神情肃然。
“多谢。”大长老用生硬的汉话说道,这两个字重逾千斤。没有启活营的及时来援,青木谷今日必然陷落。
“盟友之间,不必言谢。”熊启沉声道,“狼部落虽败,但未灭。胡彪亦逃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大长老目光幽深地望着西北方向,缓缓点头。他指了指那狼头旗,又指了指西北,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
意思很清楚:世仇未消,战争远未结束。
但经此一役,启活营与青木氏之间的盟约,已被鲜血浇铸得无比牢固。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