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笙没有丝毫停留,连夜驾车出发。
当熟悉的故乡轮廓在晨曦微光中逐渐清晰时,时间刚过凌晨。
父母显然一直等待,灯都亮着。
母亲看到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去厨房热了一直温着的饭菜。
赵云笙毫无胃口,却不愿拂了母亲的心意,勉强扒拉了几口,便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那个许久未住的房间。
三年前他在市区全款买下这套房,又为弟弟在对门付了五成首付,剩下贷款让其自己承担,初衷就是为了方便照应逐渐年迈的父母。
父母闲不住,在小区靠近市场的路口盘下了一家早餐店,靠着街坊邻居和往来人流的帮衬,生意倒也还算红火。
只是每日从凌晨四点忙到下午两点,辛苦异常。
赵云笙多次劝阻,但老两口看着每月一万多的稳定收入,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回家后的头三天,赵云笙几乎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吃了睡,睡了吃,仿佛要将积累多年的疲惫一次性清偿。
夜晚偶尔在走廊遇到起夜的父亲,两人也只是在昏暗的光线下默默对视一眼,便各自无声地回房。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父子间流淌。
直至第五天凌晨四点,赵云笙第一次爬了起来,沉默地换上旧衣服,打算去早餐店帮忙。
母亲见状,连忙心疼地阻止,催他回去睡觉。
只有父亲,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找了一件弟弟不穿的旧棉服递给他,大概是怕他弄脏了那件昂贵的大衣。
就这样,赵云笙一连几天,混在烟火缭绕的早餐店里,笨拙地学着端盘、洗碗、收钱。
他出众的身高和相貌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几乎每天都会有热心的客人惊讶地看着他,继而热情地想要为他介绍对象。
万幸的是,父母从未开口问他为何突然回来,又为何停留如此之久。
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地,用一顿顿家常饭菜和无声的陪伴,填补着他内心那片巨大的空洞。
直到第九天,一个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
那会儿赵云笙忙完店内高峰期,正站路边抽烟。
英俊的眉眼,鬓边白发更显突兀。
不是他潜意识里或许还期待的那个人,而是助理小陈,语气焦急:“赵总!您在哪?出事了!星辉地产那边刚来的消息,他们那个滨河综合体项目的初步设计评审提前了!就在下周一!而且……而且他们明确要求主创设计师必须到场答辩!”
赵云笙猛地站直身体,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
星辉地产!滨河综合体!
这是他盯了快一年,投入了巨大前期精力的项目,是盛世能否一举打入高端商业综合体领域的关键!
原本评审是在一个月后,这突如其来的提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下周一?!”赵云笙的声音略显沙哑,但语气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具体什么情况?评审团组成变了没有?”
“据说是星辉总部来了大人物,要亲自过目。评审团名单我马上发您邮箱!赵总,时间太紧了,我们的方案……”
“方案没问题。”赵云笙打断他,“通知核心团队,明天早上九点,公司会议室集合。所有人,取消一切休假。”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忙碌的身影,跟他们交待了一下公司有事。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停车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引擎轰鸣声中,黑色领航员利箭般驶离,经过父母小店门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向父母鸣笛道别后,汇入城市的车流。
车内,赵云笙抹了把脸,将所有的脆弱、悲伤强行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
他打开蓝牙,连接的不再是悲伤的情歌,而是助理刚刚发来的评审团成员资料和项目文件的电子版。
他一边驾车,一边用冷静、条理清晰的声音通过车载电话布置任务,语速快而精准:
“小陈,把我电脑里关于滨河项目第三版深化设计的所有备份调出来,重点核对结构优化部分和商业动线模拟数据。”
“通知bIm组,我要在明天早上看到完整的、渲染好的漫游视频。”
“另外,联系一下王教授,看他明天上午能否抽出两小时,我们需要就可持续设计部分再做一次推演……”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在情爱中迷失的男人。而是杀伐决断、带领团队在商海中拼杀的掌舵人。
感情的世界已然崩塌,但事业的战场,他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