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笙驾车汇入蜿蜒的山路车流,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前方。
忽然,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道冷白的光芒,刺入了他的意识——那枚和李言之同款的白金戒指,还固执地圈在那里。
他没有犹豫,缓缓褪下那枚象征着过往与羁绊的指环。
按下车窗,凛冽的山风瞬间灌入。他伸出手,在呼啸的风中,轻轻松开了手指。
那一点微小的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几乎看不见的弧线,瞬间便被身后的车流无情地吞噬、湮灭,再无踪迹。
仿佛同时割舍了身体的一部分,空落落的疼痛骤然加剧。
就在这时,车内流淌的音乐,恰好播到那句如宿命般精准的歌词:
“共你有过最美的邂逅,共你有过一些风雨忧愁……共你醉过痛过的最后,但我发觉想你不能没有……”
赵云笙的视线,在这一瞬间,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彻底模糊!
黑色领航员停在路边,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
车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车顶,将那压抑了两年的痛苦、不甘、绝望和此刻确认无误的失去,尽数淹没在声波的狂潮里。
赵云笙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伏倒在方向盘上。
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已久的、破碎的呜咽与痛哭,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在密闭的车厢内绝望地回荡。
那些在会场强装的镇定、释然的微笑、得体的祝福,在此刻被彻底击碎,露出内里鲜血淋漓的真实。
他哭得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毫无形象,只剩下最本能的宣泄。
歌词每一句都像针,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共你醉过痛过的最后,但我发觉想你不能没有……”
……可如今,是真的没有了。
那个人,那段情,那个他固执守候了两年的幻梦,是真的,彻底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声渐歇,车厢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抽噎。
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头痛欲裂的空洞。
他抬起头,通红的双眼茫然地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世界依旧运转。
只有他的时间仿佛停滞在了那个露台,定格在那幅亲密画面里。
他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向前开。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每一盏灯都像在嘲笑他的孤寂。
他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他也不想见任何人,此刻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最终,他将车开到了横跨江面的大桥。找了一处可临时停车的观景平台。
冬夜的江风凛冽,吹在泪痕未干的脸上,刀割似的疼。
他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望着脚下漆黑如墨、滚滚东去的江水,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无感攫住了他。
他拥有了云山项目,赢得了掌声和认可,却永远失去了那个在他最低谷时闯入他生命、带来光也带来痛的人。
李言之用两年的沉默和今天这场“现场直播”,给了他最彻底的答案。
他对着漆黑的江面,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白雾瞬间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像是一场无声的葬礼,他终于亲手,为那段持续了太久、耗尽了心力的感情,盖上了最后的棺盖。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打破了这死寂的悲伤。
赵云笙迟钝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发来的信息:
『我跟你妈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些老毛病,让你别操心。你一个人在外头打拼,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最要紧。』
简短的文字,猝不及防地冲溃了他刚刚筑起的、脆弱的心防。
赵云笙的眼眶再次泛红,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回复:
『爸,我在南市出差,离家不远。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随后,他点开公司管理层的工作群,发出了另一条信息:
『我有私事需处理,即日返乡。若非天塌下来的紧急状况,勿扰。』
发出后,他坐进车里,设置好回家的导航。
屏幕显示:全程391公里,预计耗时3小时4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