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下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如同擂鼓,一下下撞击着林筱的指关节,震得她整条手臂都在发麻。那不是恐惧的心跳,那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陆辰的手依旧包裹着她的,温热,干燥,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他低头看着她,昏黄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其中真实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
“下次,别失手。”
这句话不是鼓励,不是挑衅,而是一句陈述,一句来自深渊的提醒。
林筱猛地抽回了手,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匕首因为她突然的撤力,“哐当”一声再次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声音沉闷,却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她踉跄着后退,直到脊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捞起,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无法理解的混乱。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把致命的凶器塞到她手里,引导着抵住自己的心脏?他就那么笃定她不敢刺下去?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陆辰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弯腰,再次捡起那把匕首,动作依旧从容。他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把匕首递给她,只是拿在手中,指尖轻轻拂过刀鞘上那暗红色的缠丝。
“回去休息吧。”他淡淡地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稳,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说完,他不再停留,握着那把匕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走廊尽头的卧室方向。他的背影挺拔,在昏暗的光线下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门后。
走廊里,只剩下林筱一个人,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零星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是倒计时的秒针,敲打在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她抬起自己那只刚才被他紧紧包裹住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以及……那透过刀柄传来的、他心脏跳动的触感。
冰冷与温热,死亡与生机,两种极端的感觉诡异地交织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失败了。又一次。
而且这一次,败得比任何一次都更彻底,更屈辱。
她以为自己是在策划一场打破僵局的“意外”,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他精心编织的、更大的网中。他看穿了她的所有意图,甚至预判了她的行动,然后,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她所有的反抗和试探,都变成了他掌控之下的一场教学演示。
他是在告诉她:你的所有举动,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你的生,你的死,你反抗的力度和方向,都由我界定。
这种认知,比直接的死亡威胁更让人绝望。
林筱将脸埋进膝盖,浑身冰冷。她想起了原着里关于陆辰的那些描述——冷酷、暴戾、掌控欲极强。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文字,直到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被这样一个存在全方位压制、无所遁形,是一种怎样恐怖的体验。
硬的,软的,伪装,反抗……她所有能想到的路径,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堵死,甚至被他反过来利用,成为加深她恐惧和无力感的工具。
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在表面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划痕,而冰山深处那庞大的、冰冷的本质,纹丝不动。
不,他比冰山更可怕。冰山只是冷漠地存在,而他,是主动的,是带着洞察和玩弄的,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她该怎么办?
投降吗?像原主一样,匍匐在他脚下,乞求那点微不足道的、随时可能被收回的怜悯,然后等着在某个失去价值的时刻被清理掉?
不!她做不到!
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在她心底剧烈地冲撞着。她不能认输,绝对不能!
可是,不认输,又能怎样?她还能做什么?
林筱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那是陆辰卧室的方向。门缝底下,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他此刻在里面做什么?是把玩着那把匕首,还是已经安然入睡?对他而言,刚才那一切,是否只是睡前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
而她,这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变量”,下一步,又该如何落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将她紧紧包裹。
她知道,仅仅依靠她自己的力量,想要对抗陆辰,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需要帮助。需要信息。需要……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让她稍微看清这迷雾,甚至可能……反过来利用这局面的机会。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微弱,却顽强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