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正好。
“匠心坊”里没什么客人,
赵磊正埋头在操作台前,
专心致志地打磨一块木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
店里很安静,只有砂纸摩擦的沙沙声。
“叮铃——”一声,门口的风铃响了。
赵磊以为是客人,头也没抬,
习惯性地说了声:“欢迎光临,随便看看。”
没有回应。
只有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
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磊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
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手里的砂纸都差点掉在地上。
陈诗雨!
她今天没穿那晚宴会上的黑色礼裙,
而是换了一身更显叛逆的装扮
——破洞牛仔裤,
一件印着诡异图案的黑色t恤,
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件皮质短外套,
脸上化着烟熏妆,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歪着头,
正用那双带着讥诮和无聊神色的眼睛,
上下打量着店里的陈设,
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哟,这就是我那位‘干哥哥’开的……小店?”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匠心坊?名字起得挺像那么回事嘛。
卖的什么?小孩玩具?”
赵磊的心脏猛地一缩,
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诗雨妹妹,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
陈诗雨踱步到货架前,
随手拿起一个手工制作的木质小摆件,
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回原处,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来看看我‘干哥哥’的伟大事业啊。
啧啧,就这么点东西?
够交房租吗?
别到时候让我爸给你贴钱吧?”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带刺,
专往赵磊最在意的地方戳。
赵磊的脸色沉了下来,
但他还是强忍着:
“诗雨妹妹,如果你看上什么东西,
尽管开口,我送给你,
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
那请你去别处玩,我这里还要做生意。”
“做生意?”
陈诗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嗤笑一声,走到操作台前,
用手指抹了一下台面上的木屑,
然后嫌弃地拍了拍手,
“就你这儿?
一下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做什么生意?
玩过家家还差不多。
我说,‘干哥哥’,
你是不是觉得,傍上我爸这棵大树,
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开这么个破店,装模作样,糊弄谁呢?”
“陈诗雨!”
赵磊终于忍不住了,低吼一声,拳头握紧,
“看在干爹的面子上我尊重你,
希望你也尊重我,
如果你是来找麻烦的,
那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
“哟?急了?”
陈诗雨非但没怕,
眼睛反而亮了一下,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赵磊面前,
仰着脸,带着浓重烟熏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恶劣,
“怎么?被我说中了?
戳到痛处了?
是不是觉得特委屈?
特憋屈?
是不是特想打我?
来啊?动手啊?
让我看看你这个‘干哥哥’有多大能耐!”
她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她享受这种看着别人被她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让她感到一种病态的快乐,
能暂时填补她内心的空虚和无聊!
赵磊气得浑身发抖,
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陈诗雨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挑衅和恶意的脸,
理智的弦几乎要崩断!
他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
不能!绝对不能!
打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陈诗雨,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但我告诉你,我赵磊行得正坐得直!
这家店,是我凭自己本事开的,
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苦赚来的,
这铺子也是我自己的!
干爹认我,是干爹的情分,我感激!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靠谁!
你要是觉得我碍眼,大可以离我远点,
没必要来这里找不自在!”
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硬气。
陈诗雨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赵磊会这么硬气地顶回来。
她预想中赵磊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气急败坏的样子没出现,
反而是一种带着怒火的、冰冷的强硬。
这让她觉得……有点意外,
甚至……没那么无聊了。
她脸上的挑衅神色淡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式的兴趣。
她上下打量着赵磊,
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
“呵……有点意思。”
她撇了撇嘴,后退两步,
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行吧,算你还有点骨气,
没我想的那么窝囊。
不过……”
她话锋一转,又露出那种恶劣的笑容,
“你这店,还是够无聊的。
我走了,你自己慢慢玩你的木头吧。”
说完,她转身,
像来时一样,迈着傲慢的步子,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
风铃再次响起,店里恢复了安静。
赵磊站在原地,
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脱力。
他走到门口,看着陈诗雨消失的方向,
心里充满了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
这小魔女,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是单纯来找茬,
更像是……在找乐子?
一种以折磨别人、看别人失态为乐的、极其恶劣的乐子!
赵磊隐隐感觉到,
陈诗雨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以后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