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拜火宗的追击,陈霄与金曜在广袤而危险的西域戈壁中继续前行了数日。有了金曜这个“活地图”和“血脉指南针”,行程顺利了许多。少年凭借着族中口耳相传的古老记忆,辨认着那些几乎被风沙磨平、与周围岩石无异的神秘标记——有时是某个特定形状的风蚀孔洞,有时是几块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暗合星象的黑色砾石。
这些标记所指的方向,与陈霄手中蓐收信物残片的指引高度重合,这让他更加确信,金石族确实是守护西皇山秘密的关键一族。
夜晚,两人宿营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篝火摇曳,映照着金曜年轻而认真的脸庞。连日奔波虽然辛苦,但他体内那丝被信物唤醒的金神血脉似乎让他精力更加充沛,眼眸中的淡金色也愈发明显。
“前辈,”金曜拨弄着篝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族里流传着很多关于金神大人的故事,虽然……很多都记不清了,变得像梦一样模糊。”
陈霄心中一动,取出那块金属残片,让其温和的金辉笼罩住两人周围,形成一个隔绝外界探查与干扰的领域。“不妨说说看,哪怕是最零碎的片段。有时,遗忘本身,就是线索。”
在金辉的照耀下,金曜似乎感到一种安心和启迪,他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族老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秩序井然,金神大人居住在西方……一座无比辉煌、通体如同白玉和黄金铸造的神山上,那里被称为……西皇之山,或者……昆仑之丘?记不清了……”
陈霄识海中,无字天书自动翻动,《西山经》与《海经》中关于昆仑、关于西方神只的记载片段浮现,与少年的讲述相互印证、补充。
“金神大人执掌着……秋天?对,是秋天!他出现的时候,万物会结出饱满的果实,金属会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掌管刑罚,裁决善恶,但他的裁决是公正的,是为了让世界更有秩序,而不是……不是拜火宗那样的毁灭。”
少年的话语虽然朴素,却勾勒出一幅与拜火宗宣扬的恐惧与索取截然不同的神只形象——司秋、主金、掌刑杀,但其核心是秩序与公正,是收获前的肃清,而非无差别的毁灭。
“后来……后来好像发生了一场大战?”金曜皱紧了眉头,努力挖掘着血脉深处几乎湮灭的记忆,“很可怕的大战……天空变成了暗红色,大地在哭泣……金神大人和他的兄弟们,好像在和什么……‘遗忘’的东西战斗?”
遗忘?陈霄瞳孔微缩。这个词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在第一卷末尾的伏笔中,那神秘的敌对组织“归一会”,其信奉的核心似乎就是“熵增与遗忘”!难道上古时期,正神们就与这种力量战斗过?
“族里最古老的歌谣里唱到……‘金戈断,神血染黄沙,星辰隐匿,真名蒙尘’……”金曜低声哼唱起一段旋律古老而悲怆的歌谣片段,歌词含糊,但那悲壮的氛围却清晰可感。
金戈断,神血染黄沙,星辰隐匿,真名蒙尘!
陈霄心神震动,识海中的天书爆发出强烈的清辉!无数原本模糊、残缺的记载在金曜的血脉记忆和这古老歌谣的刺激下,开始自动补全、串联!
他闭上双眼,心神完全沉入天书之中。
一幕幕残缺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
——那是辉煌无尽的两皇山,白玉为阶,金玉为宫,一尊左耳悬蛇、脚踏金龙、手持钺斧的伟岸神只(蓐收)屹立山巅,执掌西方秋令,神威浩瀚。
——然而,暗红色的“遗忘”之力如同潮水般从虚空涌来,所过之处,色彩褪去,声音消失,记忆模糊,规则崩坏!那是概念的侵蚀,是存在的抹杀!
——诸神奋起抗击,天帝帝俊居中调度,木神句芒、金神蓐收、火神祝融(?待考证)、水神禺疆(?待考证)、土神后土(?待考证)各守一方,以自身代表的规则与权柄,对抗那无所不在的“遗忘”。
——金神蓐收,以其无坚不摧的锋锐与裁决万物的肃杀,成为对抗“遗忘”浪潮的中流砥柱之一。他的金戈撕裂暗红,他的真名如同灯塔,稳固着西方世界的“存在”。
——但敌人太强大了,那是源自世界底层规则的负面力量。惨烈的神战中,蓐收的金戈最终在与“遗忘”化身的硬撼中崩断(对应信物残片?),神血洒落大地,浸染了西皇山周边的沙土(金石族的起源?)。他的真名也因神力受损和“遗忘”力量的侵蚀,逐渐从世间生灵的记忆中淡去。
——大战最终似乎以某种两败俱伤或封印的方式结束,但“遗忘”的力量并未被根除,只是潜伏起来。而诸神也因消耗过大或受伤,纷纷陷入沉寂,他们的传说变得支离破碎,信仰凋零。西皇山也因此被迷雾和强大的天然阵法笼罩,与世隔绝。
陈霄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
原来如此!
拜火宗背后那无名邪神,极有可能就是上古“遗忘”之力(或其后裔、代理人)的体现!他们扭曲鸾鸟信仰,收集痛苦魂力,抓捕神血后裔,都是为了滋养这“遗忘”的力量,让其复苏!
而蓐收,正是在那场守护世界的神战中重伤沉寂!金石族,很可能就是沾染了蓐收神血的人族后裔,或者是一直信奉他的古老部落遗民!
“真名蒙尘……”陈霄喃喃自语,看着手中光芒似乎因为这段历史的补全而更加灵动的信物残片,“所以要对抗拜火宗和其背后的邪神,关键就在于——唤醒蓐收的真名,找回他失落的力量,重现西方金神的秩序!”
他将自己通过天书补全的这段残缺历史,简要地告诉了金曜。
少年听得目瞪口呆,淡金色的眼眸中先是充满了对先祖(神)荣光的向往与对那场战争的震撼,随即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原来……原来拜火宗和他们背后的怪物,就是害得金神大人沉睡,害得我们族群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
他紧紧握住拳头,体内的血脉在悲愤与使命感的驱动下,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前辈!我一定要帮您找到西皇山,唤醒金神大人!这是我们金石族世代守护的使命!”
陈霄看着少年眼中坚定的光芒,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金曜的血脉与手中的信物,以及那冥冥中沉寂的蓐收神力,联系更加紧密了。
“根据你族中的标记和信物的指引,我们距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陈霄望向西北方向那更加苍凉、灵气也更加混乱的区域,“前面,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神陨之墟’,西皇山的外围屏障。”
那里,曾经洒落神血,埋葬着上古的战争遗骸,也隐藏着通往秘境真正的路径,以及……未知的危险。
但此刻,陈霄心中再无迷茫。他不仅是为了完成管理员的使命,更是要揭开一段被遗忘的壮烈历史,让公正的裁决之芒,再次照耀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土地。
篝火渐熄,黎明将至。
新的征途,将在神陨之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