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一名年轻的亲兵发出一声绝望的咒骂。
他红着眼睛，端起手中的长枪，用枪托狠狠砸向一块凸出的巨石。
“咔嚓！”
坚硬的枪托应声而裂，木屑飞溅，而那块巨石，却仅仅是震落了一些碎屑，纹丝不动。
“怎么办？侧门被堵死了！”
另一名士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指着来时的方向，那里，顶部的裂缝正在扩大，更大的石块开始摇摇欲坠。
“后面的通道也快塌了！我们被活埋在这里了！”
恐慌，像是无形的瘟疫，在狭窄的甬道内迅速蔓延开来。
绝境带来的窒息感，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这片混乱。
夜祁靠在冷青璃的肩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的剧毒，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抽搐。
他费力地睁开眼，被毒素侵蚀的视野早已模糊一片。
他感觉到搀扶着自己的那具身躯，纤细，却蕴含着一种让他心安的、磅礴的力量。
可他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夜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试图推开冷青璃。
“青璃……别……别管我……”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混杂着涌上喉头的腥甜。
“你们……从通风口……出去……”
又是这句话。
这句她听了两世，也痛了两世的话。
冷青璃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那双流淌着赤红熔岩的瞳孔里，翻涌起一种混杂着无尽酸楚与滔天怒意的骇人光芒。
她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他。
她只是对着身旁的夜骁，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扶住他。”
夜骁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从冷青璃手中，接过了自家督军那沉重滚烫的身躯。
将夜祁交给夜骁之后，冷青璃终于彻底站直了身体。
她独自一人，缓缓走向那堵绝望的石墙。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身影。
她没有走得很快，步履平稳，在那愈发剧烈的震动与不断掉落的碎石中，她那纤细的背影，竟有一种渊渟岳峙般的安定感，瞬间抚平了甬道内所有的恐慌与嘈杂。
她在那堵石墙前站定。
她那双赤红色的妖瞳，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瞳光所及之处，将石墙的每一处细节都照得纤毫毕现。
也就在这时，冷青璃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那不是普通的岩石。
在赤红瞳光的映照下，那些巨大石块的断面上，能够看到一道道扭曲盘结的、颜色暗沉的纹路。
那些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被强行烙印在了石头内部，即便被炮火震碎，依旧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用以抵御外邪的奇异波动。
妖纹石。
夜家先祖为了防止地牢中的妖物逃脱，特意用来加固地牢的特殊建材。
难怪，仅凭人力根本无法撼动。
夜祁靠在夜骁的身上，意识已经游离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
他只能勉强看到，那个被他护在身后许久的女人，此刻正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堵足以埋葬所有人的高墙。
“青璃……”他喃喃着，想让她回来，想让她快走。
冷青璃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
她没有回头。
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清晰地开口，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头顶的炮火轰鸣，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通风口太小，一次只能走一个人，时间来不及。”
“所有人，退后。”
她顿了顿，赤红的瞳孔里映出石墙冰冷的倒影，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放心，我有办法。”
这句简单的话，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夜骁和一众亲兵，没有半分迟疑，立刻搀扶着伤员，护着夜祁，向后退开了十余步的距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那个站在石墙前的身影。
只见冷青璃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右手。
那只白皙的手上，淡粉色的昙花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闪烁起愈发璀璨的金色光芒。
甬道内的空气，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股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正在她的掌心汇聚。
夜祁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他看到，她缓缓地，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那双赤红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滔天杀意，也没有了神明般的威严。
那里面，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偏执与决绝。
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
你护我三世，已然够了。
这一世，换我来。
然后，她转回头，再没有半分犹豫。
她抬起的手，掌心对准了那堵代表着死亡与绝望的、由妖纹石堆砌而成的高墙。
那上面，流转着淡金色光晕的昙花纹路，在一瞬间，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