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尖啸,像是被撕裂的绸布,短暂而刺耳。
那团名为“污秽之物”的墨汁状妖鬼,在接触到院落地面的瞬间,便被骤然升腾而起的三色光网兜个正着。
青金绿三色光华交织流转,如同世间最滚烫的烙铁,将那团污秽腐臭的黑气灼烧得“滋滋”作响,瞬息之间,便蒸发了近半。
它没能发出第二声惨叫,就彻底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里。
地牢之内,冷青璃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股狂暴的、近乎燃烧的生命气息,正通过玉佩,毫无保留地涌向她!
他来了!
不,不是他。
是安倍旬的杀招,来了!
与此同时,前厅之外, 异变陡生!
那两名一直低着头的随从,猛地抬起了脸!
那不是士兵该有的脸,苍白,阴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他们松开张校官,双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的不是枪,而是十几张画满了血色咒文的黑色符纸!
“奉安倍大人之命,请夜督军,赴死!”
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前厅的寂静。
符纸被猛地掷出,在半空中无火自燃,化作大团大团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妖气,如活物一般,朝着夜祁铺天盖地地涌来!
一同行动的,还有那个被吓得快要尿裤子的张校官,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发出一声疯牛般的嚎叫,朝着夜祁的胸口直愣愣地扑了过来!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同一时间炸响!
不是一声,而是数十声!
前厅四周的屏风后、梁柱上、帷幕里,早已埋伏多时的督府亲兵同时开火!
密集的弹雨组成了一道死亡的火网,瞬间将那两名阴阳师和张校官笼罩!
噗噗噗——
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两名阴阳师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子弹撕碎的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他们引以为傲的妖力护盾,在近距离的重机枪扫射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那个张校官更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被打成了筛子。
从偷袭到反杀,不过短短三秒。
前厅的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重的硝烟与血腥味。
夜祁缓缓站起身,他甚至没有看那些倒毙在地的尸体,只是蹙着眉,看着那两团即将扑到面前、却因为施法者死亡而开始变得稀薄的黑色妖气。
就这?
安倍旬费尽心机,就派了这么两个不入流的阴阳师,和一个凡人傀儡来送死?
不对!
这是佯攻!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转头,就在这一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地牢的方向传来!
那绝不是任何妖术能发出的声音!
那是火炮!
是重型榴弹炮出膛时,才能发出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轰鸣!
整个督府都在这声巨响中剧烈地摇晃,前厅屋顶的吊灯疯狂摇摆,簌簌的灰尘如下雨般落下。
厅内所有的窗户玻璃,在一瞬间同时向内爆裂,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夹杂着气浪,四散飞溅!
前厅内的枪声戛然而止。
所有亲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头晕目眩。
地牢之内。
冷青璃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头顶传来,整个地牢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布下的三重法阵,在那股纯粹的、蛮横的物理冲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金色的护魂阵光芒狂闪,内壁那些由她鸾鸟之力化作的幻羽虚影,成片成片地破碎!
“噗——”
冷青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洒在镇魂玉上。
玉佩上的昙花纹路,瞬间被染得血红!
“督军!不好了!督军!”
一名负责守卫前院的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前厅,他的脸上满是黑灰,半边军装都被鲜血染透,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
“敌人……敌人分了两路!”
“另一路……另一路带着从邻省军那里缴获的火炮!他们正在……正在对着地牢,疯狂炮轰!”
一句话,让夜祁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前厅诱敌是假,声东击西是真!
安倍旬那个疯子,他根本没有上当!
他识破了自己所有的布置,然后将计就计,用前厅这微不足道的牺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真正的主力,他真正的杀招,是从一开始,就对准了地牢!
对准了被他视为笼中之鸟的冷青璃!
夜骁他们布下的猎杀阵,可以对付百鬼夜行,但要怎么用血肉之躯,去抵挡火炮的轰炸!
“哈哈……哈哈哈哈……”
角落里,一名被子弹打断了双腿,却还剩一口气的阴阳师,撑起上半身,发出癫狂而满足的笑声。
“夜督军……你输了……”
“鸾鸟啼血,鬼门……今夜必开!”
夜祁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猛地转身,那张向来冷硬如铁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撞开身后的卫兵,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已经被炮火与硝烟笼罩的后院,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