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腕还在流血。
那道伤口细长，边缘发灰，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他没去看，只是把袖子往下拉了点，挡住那串刚冒出来的发光字——【检测到外来意识侵入，腐蚀等级：一级】。
沈知意站在他旁边，呼吸很轻。她没说话，但手指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内侧，像是怕他突然倒下。
他们还漂浮在那片虚空里，四周是碎裂的记忆画面，有的在闪，有的在扭曲。刚才那扇刻着螺旋符文和手印的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漆黑的裂缝，像被人用刀划开的布。
“你感觉到了吗？”沈知意低声问。
“什么？”
“空气变了。”她说，“不是冷，也不是重……是‘不对’。”
话音刚落，裂缝动了。
一道人影从里面走出来，脚步不稳，却带着一股狠劲。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歪在一边，脸上没有伤，眼神却像烧着了。
是周执言。
他站定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还真信自己能点燃火种？”
陈默没动。
他知道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上一次见面是在警车边上，手铐都戴上了，现在却站在这里，连系统都没给提示。
这不对。
“你是怎么进来的？”陈默开口。
“进来？”周执言笑了，“我不是进来，我是被‘选中’的。”
他抬手一挥，背后那团黑影猛地膨胀，像墨水泼进水池，瞬间扩散成一片不断蠕动的阴影。它没有脸，也没有形状，可每次伸展都会吞掉一块记忆碎片，那些画面变成黑色粘液滴落下去，发出滋滋声。
“这就是你说的文明守护者？”周执言指着陈默，笑得更狠，“看看吧！他们连第一道试炼都没走出去，就要被‘净化’了！”
那团东西动了。
它不是冲过来，而是直接出现在两人面前，速度快得不像实体。陈默反应极快，立刻启动盲盒给过的“瞬移”技能，一闪身把沈知意推开，自己也向侧方滑出三步。
可它的攻击不止一次。
空中留下三道残影，分别扑向不同方向。其中一道直奔沈知意面门。
她本能抬手去挡，指尖刚触到那团黑气，脑袋就像被锤子砸中。眼前一黑，全是自己蜷缩在桥洞下的画面——那天她高烧四十度，没人管，也没人救。
“别看它！”陈默吼了一声，冲过去把她拽回来。
但他慢了半拍。
那黑影擦过他的手臂，衬衫当场撕裂，皮肤接触的地方迅速变灰，像是生锈的铁皮。
“疼？”周执言站在远处冷笑，“这才刚开始。”
陈默咬牙撑住。他能感觉到那种腐蚀感在往骨头里钻，像有虫子在里面爬。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发现灰色斑块正在缓慢扩散。
沈知意靠在他身边喘气：“它会放大最怕的事……我刚才看到自己死掉了。”
“我也看到了。”陈默说，“失业那天，在街角蹲了一夜。”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
他们知道现在不能乱，也不能怕。
“你还以为系统选中你们是因为善良？”周执言声音拔高，“是因为坚持？错了！它只筛选‘容易操控的容器’。而我，已经和真正的力量达成协议。”
他抬起手，指向那团黑影：“它不是敌人——它是进化本身。”
话音落下，那东西再次扑来。
这次是正面强攻。
陈默来不及闪，只能硬接。他调动灵气核心，在身前形成一层防护膜。黑影撞上来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震了一下，防护膜出现裂痕，但他没退。
沈知意趁机伸手，指尖快速扫过黑影边缘。
她要复制它的频率。
可刚接触到能量波动，她的手就开始发抖。大脑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扎进去。她看到的画面变了——不再是桥洞，而是医院病房，医生摇头说“救不回来了”，陈默抱着她坐在走廊上，一句话都不说。
那是她最怕的事。
她差点松手。
但她没松。
她在心里数秒，三、二、一，强行记住那段能量频率的节奏，哪怕头痛欲裂。
“拿到了！”她喊出声。
陈默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再防守，转为反击。左手按住胸口的系统终端，右手往前一推，将刚刚截取的能量频率反向释放出去。
那一瞬间，黑影的动作顿住了。
它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肢体开始抽搐，吞噬记忆的速度明显变慢。
“你在干扰它？”周执言脸色变了，“不可能！这种频率根本没法捕捉！”
“你忘了她是谁。”陈默盯着他，“她能复制任何能力，只要碰得到。”
沈知意喘着气，嘴角却扬了一下：“谢谢夸我厉害。”
周执言咬牙，眼神变得疯狂。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张开，像是在召唤什么。
“你们赢不了的。”他说，“这只是开始。腐蚀体会越来越强，你们的身体、意识、记忆，全都会被吃干净。等你们变成空壳，自然会交出火种。”
那团黑影重新动了起来。
这一次，它分裂成五道，从五个方向包抄。
陈默拉着沈知意后撤，两人背靠背站定。
“还能再复制一次吗？”他问。
“能。”她说，“但下次可能就是我的死亡回放。”
“那就别看。”
“那你掩护我。”
“好。”
第一道黑影袭来时，陈默直接迎上去，用身体挡住冲击，同时引爆体内残留的反向频率。爆炸范围不大，但成功打散了两道分身。
第三道扑向沈知意，她闭眼伸手，在接触瞬间完成复制。
第四道绕到背后，陈默转身一脚踢开，动作干脆利落。
第五道速度最快，直冲面门。
沈意睁开眼，将新复制的能量波段推出。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尖锐爆响。
黑影被打退数米，身体出现裂痕，像是玻璃被打出了纹路。
“它受伤了。”陈默说。
“那就继续。”沈知意握紧拳头。
他们没时间庆祝，也没空喘息。因为周执言还在笑。
他站在裂缝上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在看一场表演。
“不错。”他说，“比我想象中撑得久。”
陈默抬头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重启。”周执言说，“不是修复，是彻底重建。旧规则太慢，人心太软。我要一个由强者主导的新世界。而你们……只是燃料。”
“所以你就勾结这种东西？”陈默指了指那团正在恢复的黑影。
“它不吃人。”周执言说，“它吃的是‘失败者’的记忆和恐惧。你们越挣扎，它越强。你们越相信自己能赢，它就越有资格吞噬你们。”
那团黑影缓缓飘起，重新凝聚成完整形态。
它的体积比之前更大，表面流动着类似数据的纹路，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记忆碎片扭曲一分。
陈默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摸出手表，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东西。表盘早就停了，但他一直戴着。
现在，他轻轻按了一下表冠。
这是他和系统之间的暗号。
如果信号还能通，如果逆袭盲盒还听他的话——
手机屏幕亮了。
一个弹窗跳出来：
【这波不冲，队友哭晕】
下一秒，盲盒自动开启。
【获得技能：高频共振·初级】
陈默眼睛一亮。
他立刻把技能导入体内，调整频率，与沈知意刚才复制的能量波段同步。
两人同时出手。
一道蓝光从陈默掌心射出，另一道从沈知意指尖迸发。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震荡波，直击黑影核心。
轰！
整片虚空都在晃。
黑影发出一声刺耳尖叫，身体炸开一道巨大裂口，黑色液体喷溅而出，碰到的地方全都腐化成灰。
“你他妈……”周执言终于慌了，往后猛退。
可他退得太晚。
一道黑液飞溅，正好落在他脚边，瞬间腐蚀地面，冒出白烟。
他低头一看，鞋尖已经发黑。
“不可能！”他吼，“它怎么会伤到我？！”
陈默看着他，语气平静：“你忘了？它吃的不是别人，是你心里的怕。”
沈意冷笑：“你现在怕了吗？律师大人？”
周执言没回答。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团正在重组的黑影，眼神从狂热变成了惊恐。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东西，未必真的听他指挥。
黑影缓缓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然后，动了。
陈默一把拉住沈知意：“走！”
他们往后退，但没逃。
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无处可逃。
唯一的出路，是打赢。
陈默抬起手，高频共振还在持续充能。
沈知意站到他身边，指尖泛起微光。
他们的影子投在虚空中，依旧是并排的两条线，没有分开。
黑影扑来的瞬间，陈默往前一步，迎了上去。
他的衬衫被撕破，手臂上的灰斑已经蔓延到肘部。
但他没停下。
他举起手，掌心对准那团不断逼近的黑暗。
高频共振达到峰值。
蓝光炸开。
周执言在远处大喊：“你毁不了它的！它根本杀不死！”
陈默没理他。
他只盯着眼前这一击。
他知道，这一下必须中。
否则，什么都留不下。
蓝光贯穿黑影胸膛。
一声巨响。
黑影的身体从中裂开，内部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全是曾经被吞噬的记忆。
它们在尖叫。
在求救。
在哭。
陈默的手开始抖。
但他没收回。
直到那团黑影彻底崩解，化作漫天黑尘，缓缓消散。
空气中只剩下一句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腐蚀……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