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抬手示警的动作让王胖子和冷青柠瞬间绷紧了神经。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学着陈默的样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异样。
那股甜腻中带着辛辣,又隐约有一丝腐臭的气味,虽然极其微弱,但在习惯了林中腐木和湿土气息的鼻腔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危险。
“什么味儿?怪里怪气的。”王胖子皱紧眉头,用力嗅了嗅,随即脸色微变,“有点像……放坏了的果子混合着硫磺?”
冷青柠已经迅速从背包侧袋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气体检测仪,将其探头尽量伸向前方雾气中。
仪器的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几个红色的警告标识和快速攀升的浓度读数。
“检测到多种复杂有机挥发物和硫化氢成分,浓度正在升高。前方可能存在……瘴气。”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瘴气?!”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娘的,刚摆脱鬼打墙,又碰上这玩意儿?阿旺叔可没说‘迷魂林’里还有这口毒烟啊!”
“地图上没有标注,可能是季节性的,或者……是被我们的活动惊扰才聚集起来的。”
陈默目光锐利地望向气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雾气颜色似乎与周围有些不同,不再是单纯的乳白,而是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难以形容的斑斓色泽。
他示意大家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防毒面具。面具虽然笨重,滤罐也只能提供有限时间的防护,但在未知的毒障面前,这是必要的保命措施。
戴上口罩后,世界的声音变得沉闷,呼吸也粗重了许多。三人更加小心地向前摸索,想要看清这瘴气的范围和源头。
走了不到五十米,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
只见前方一片相对低洼的林地,被一层浓稠得如同实质的五彩雾气所笼罩。
这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翻滚,色彩诡谲地变幻着,时而呈现出妖艳的粉紫色,时而泛着死鱼肚子般的惨绿,间或又闪过一抹如同腐烂血液的暗红。
雾气边缘的草木,无论是翠绿的叶片还是坚韧的藤蔓,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枯黄和萎靡,有些甚至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色彩斑斓的露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详的光泽。
这五彩毒瘴覆盖的范围极广,左右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如同一道绚烂而致命的屏障,横亘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过不去。”陈默果断做出判断,“这瘴气范围太大,成分不明,我们的滤罐支撑不了穿越它所需的时间。而且,看那些植物的样子,这瘴气的腐蚀性和毒性恐怕极强。”
王胖子看着那翻滚的彩色雾气,只觉得头皮发麻,隔着面具声音闷闷地传来:“那咋办?绕路?这玩意儿一眼望不到头,谁知道要绕多远?万一绕到长生殿那帮孙子的眼皮子底下咋整?”
冷青柠则迅速操作着仪器,试图分析瘴气的成分和可能的移动规律。
“成分极其复杂,含有神经毒素和腐蚀性气体。风向……目前是轻微的东南风,瘴气在向西北方向缓慢扩散。如果我们从东北方向绕行,理论上可以避开它的主要扩散路径,但无法预估需要绕行多远,以及东北方向是否存在其他危险。”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强行穿越瘴气是自杀,但绕行则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和可能遭遇敌人的风险。
陈默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五彩斑斓的致命雾气,又抬头看了看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他想起了苗女那模糊的提示,也想起了《青云手札》中关于山地险阻的一些记载。在这种绝境下,有时候看似最笨、最耗时的办法,反而是唯一的生路。
“绕。”陈默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滤罐和运气上。东北方向,贴着瘴气扩散的边缘走,注意观察地形和植被变化,寻找可能穿过这片区域的天然隘口或者高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胖子,青柠姐,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解毒药粉和艾草,如果感觉不适,立刻含服或点燃艾草。我们不知道这瘴气会不会有间歇性的喷发或者随风飘来小股的毒雾。”
命令下达,三人立刻行动。他们小心翼翼地调整方向,开始沿着五彩毒瘴的东北边缘行进。
为了尽量远离毒瘴,他们不得不时而爬上陡峭的坡地,时而钻进更加茂密难行的灌木丛。
这段绕行的路程异常艰辛。他们必须时刻关注风向的变化,一旦感觉风将那股甜腻辛辣的气味吹送过来,就要立刻屏住呼吸或寻找上风处躲避。
脚下的路也更加难走,腐烂的植被下隐藏着湿滑的岩石和看不见的坑洞。
王胖子一边费力地拨开带刺的荆棘,一边忍不住抱怨:“他奶奶的,这瓶山是铁了心不想让咱们过去啊!先是迷路,现在又是这要命的彩色毒烟……胖爷我这两百来斤肉,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冷青柠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手中的仪器不时检测着空气成分,同时也在电子地图上标记着他们绕行的轨迹和瘴气可见的边缘,试图绘制出这片死亡区域的大致轮廓。
陈默走在最前面,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仅要寻找相对好走的路径,还要时刻留意周围环境是否有任何异动——无论是来自自然界的危险,还是可能潜伏在暗处的“长生殿”哨兵。
他的耳朵捕捉着风声、虫鸣、以及任何不和谐的声响;他的眼睛扫视着树木的间隙、岩石的阴影,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绕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方的林木似乎稀疏了一些,地势也开始缓缓升高。
那五彩毒瘴被他们甩在了侧后方,虽然依旧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但浓度已经大大降低。
“我们好像……绕过来了?”王胖子喘着粗气,靠在一棵树干上,感觉腿肚子都在打颤。
陈默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示意大家停下,仔细聆听着。
除了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从更高处的山林深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却又让人极不舒服的声响。
那声音飘飘忽忽,断断续续,像是呜咽,又像是某种东西在低声啜泣,糅合在风里,听得人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