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翊坤宫,庭院里的牡丹开得正盛,艳红的花瓣却没给殿内带来半分暖意。宜妃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张从内务府偷偷抄来的《江南织造局三月收支明细》,指尖划过“改良机销售获利4万两,工坊丝绸外销获利6万两”的字样,眼神里满是嫉妒与贪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娘娘,这织造局的利润,比咱们翊坤宫一年的份例还多三倍!”贴身宫女翠儿站在一旁,看着明细上的数字,也忍不住咋舌。自闻咏仪得了江南织造局监管权,这三个月的利润像滚雪球似的涨,连带着储秀宫的赏赐都比往日丰厚,反观翊坤宫,除了固定份例,再无额外恩赏,连宫人的月钱都显得拮据了些。
宜妃将明细狠狠摔在桌案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描金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印子。“凭什么?”她声音里满是不甘,“闻咏仪不过是借了系统的光,改良个织机,就能占着这么大的好处!这江南织造局,本就该有后宫一份,她倒好,独占了所有利润!”
翠儿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闻贵妃如今正得圣宠,又管着织造局的账目,咱们……怕是不好跟她争。”
“争不过她,还不能从里面分一杯羹?”宜妃冷笑一声,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看向翠儿,“你去一趟江南织造局,找总管周明远,就说本宫听闻织造局利润丰厚,想让他每月‘孝敬’本宫五千两银子。告诉他,本宫是先帝亲封的宜妃,往后他在江南有什么事,本宫能帮他周旋——他若识相,这事就成;若不识相,哼,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他不好过。”
翠儿心里一惊,连忙道:“娘娘,这……这要是被闻贵妃知道了,可不得了啊!周总管是闻贵妃提拔的,说不定会直接把这事告诉闻贵妃。”
“他不敢!”宜妃语气笃定,“周明远再得闻咏仪信任,也是个官员,官员哪有不怕后宫施压的?你就按本宫说的去,带上本宫的玉牌,让他看看本宫的分量!”
翠儿不敢再劝,只能接过宜妃递来的羊脂玉牌,收拾了行李,次日一早就动身前往江南。
三日后,翠儿抵达苏州织造局,递上宜妃的玉牌,周明远虽疑惑,却还是将她请进了会客厅。刚落座,翠儿就开门见山:“周总管,我家娘娘说了,如今织造局利润丰厚,想让您每月孝敬五千两银子。娘娘说了,您若肯,往后在江南有什么事,娘娘定会为您撑腰;您若不肯,怕是往后织造局的日子,不会太安生。”
周明远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坚定:“翠儿姑娘,不是周某不识抬举,实在是织造局的账目全由闻贵妃监管,每一笔收支都要登记在册,按月上报户部,半点私相授受都做不得。您看,这是闻贵妃制定的《织造局监管条例》,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官员不得私分利润,不得收受馈赠’,周某若是违了规,不仅会丢了官职,还会连累闻贵妃,实在不敢从命。”
他起身,将《监管条例》递到翠儿面前,又补充道:“再说,织造局的利润,一部分要上缴国库,一部分要用于改良机生产和流民安置,周某手里根本没有可自由支配的银子。姑娘回去转告宜妃娘娘,周某感激娘娘的‘关照’,但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娘娘海涵。”
翠儿看着条例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又看周明远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悻悻地收起玉牌,当天就返回京城。
翊坤宫内,宜妃听完翠儿的禀报,气得浑身发抖,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碎片溅了一地。“周明远!给脸不要脸!”她声音尖利,“不过是闻咏仪的一条狗,竟也敢跟本宫作对!好,他不让本宫好过,本宫也不让他的织造局安生!”
她在殿内踱了几圈,眼神突然落在墙角——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小太监,是她之前联络胤禩时用过的,手脚麻利,也懂些机巧。“你过来!”宜妃招了招手,声音压得极低,“你去江南一趟,找个机会买通织造局工坊里的小工匠,让他在纺织机的零件上做手脚,不用太明显,只要让机器出点故障,耽误几天生产就行。记住,做得干净点,别让人查到本宫头上!”
小太监连忙躬身应下:“奴才遵旨,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五日后,小太监抵达苏州,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了工坊里负责零件搬运的小工匠王二。王二本就嫌工钱低,又贪财,听小太监说“只要磨坏几个齿轮,就能拿五十两”,立刻答应下来。当晚,他趁仓库没人,偷偷拿出砂纸,在几台纺织机的齿轮咬合处反复打磨,将原本规整的齿牙磨得参差不齐,又将打磨下来的铁屑清理干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次日清晨,苏州工坊开工,织工陈婶刚坐上织机,脚踩踏板,就听到“咔嗒”一声脆响,织机突然停了下来。她低头一看,齿轮竟卡住了,仔细检查才发现,齿牙磨损得厉害,根本无法正常咬合。“快来人啊!机器坏了!”陈婶高声喊道。
工匠们围过来,检查后发现是齿轮磨损导致的故障,只能停机维修。周明远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磨损的齿轮,眉头皱了皱——这齿轮才用了三个月,按说不该磨损得这么快,可看着也不像人为破坏,只当是偶然的质量问题,让人换了新齿轮,也没太在意。
他没料到,这只是宜妃报复的开始。而远在京城的翊坤宫,宜妃看着小太监传回的“机器已故障”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周明远,闻咏仪,你们等着,本宫倒要看看,你们的织造局,能撑多久!”
四月的阳光洒在苏州工坊的织机上,新换的齿轮转动起来,“咔嗒”声依旧清脆,却没人知道,一场针对纺织机的暗中破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这份隐藏的危机,终将在不久后,被细心的胤福察觉,成为宜妃失势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