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永和宫,连庭院里的梧桐叶都透着几分清冷。殿内没有点熏香,只在窗台上摆着一盆半枯的兰草,与景阳宫的生机盎然截然不同。胤禵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却带着几分躁动,他双手背在身后,在殿内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扫过墙上挂着的《西北军图》,眼底满是按捺不住的不满。
“十五阿哥,您都走半个时辰了,喝口茶歇歇吧?”贴身太监小禄子(非胤珩手下)端着温茶上前,语气小心翼翼。他跟着胤禵多年,知道这位阿哥近日因“抗倭大捷”之事心绪不宁,连带着脾气都暴躁了几分。
胤禵没接茶,反而猛地停下脚步,指着军图上的“福建”二字,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凭什么?!胤睿才十岁,不过是献了个火攻策,就能封贝子、入兵部;我比他大五岁,跟着舅舅在西北练过两年兵,却连抗倭的边都没沾上!父皇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这话刚落,内殿的珠帘“哗啦”一声响,德妃穿着一身石青色宫装,缓步走了出来。她神色平静,手里捏着串佛珠,却在走到胤禵面前时,轻轻叹了口气:“你这话,若是被外人听见,传到皇上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
胤禵见是母亲,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委屈:“额娘,儿子不是抱怨父皇,是不服气!胤睿不过是运气好,有闻贵妃在背后帮衬,才有机会去福建督战;儿子也想为父皇分忧,也想立军功,可连个机会都没有!”
德妃抬手,示意小禄子退下,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景阳宫的方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以为,胤睿能去福建,真的只是运气好?”
胤禵愣了一下,看向德妃:“额娘的意思是……”
“是闻贵妃在背后谋划。”德妃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你没发现吗?这两年,闻贵妃的子女越来越得势——胤宸掌河工,成了皇上的‘民生肱骨’;胤珩藏在暗处查贪腐,连胤禩都被他盯着;胤睿更不用说,一场抗倭大捷,封了贝子还能参与兵部议事;连灵瑶都在女学拉拢人心,将来后宫的人脉,怕是都要被她攥在手里。”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胤禵,语气带着几分诛心的冷静:“你比胤睿大五岁,比胤宸大两岁,却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如今闻贵妃的子女已占了‘民生、军事、情报、外交’四大块,再过几日,她还要生三个孩子,若是其中再有一个得皇上喜欢,将来这朝堂上,还有你的位置吗?”
胤禵的瞳孔骤然缩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他之前只觉得不满,却没细想过局势的严峻——德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的自怨自艾,也点燃了他心底的野心。是啊,若是再不争,等闻贵妃的子女彻底站稳脚跟,他这个年长的阿哥,只会被彻底边缘化。
“额娘,那儿子该怎么办?”胤禵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之前的躁动变成了真切的担忧。
德妃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恢复了沉稳:“你有你的优势——你舅舅是西北将军,你在西北军营待过两年,认识不少将领,这是胤宸、胤睿他们比不了的。如今抗倭刚结束,皇上定会关注西北边防,你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联络军中旧部,让他们在皇上面前提提你,再主动请命去西北历练,只要能拿到兵权,将来就有与闻贵妃子女抗衡的资本。”
“联络旧部?”胤禵眼神亮了起来,“儿子在西北时,跟参将赵毅、游击将军孙朗关系不错,他们都是舅舅的人,若是儿子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在皇上面前举荐儿子……”
“不仅要举荐,还要让他们多提你的军功。”德妃补充道,“你在西北时,曾协助舅舅平定过一次牧民叛乱,虽不是大功,却也能证明你的能力。让他们把这事在朝堂上提一提,再加上你主动请命,皇上说不定就会动心——毕竟,皇上也需要有能力的皇子去守边疆,总不能把所有兵权都交给外人。”
胤禵重重点头,心里的迷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目标。他转身就要去写书信,却被德妃叫住:“等等。”
德妃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刻着“胤”字的玉牌,递给胤禵:“这是你舅舅临走前给你的,凭这枚玉牌,赵毅他们就知道是你亲笔信。另外,书信要写得隐晦些,只提‘想念旧部,愿为西北边防效力’,别露半点争权的意思,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尤其是胤珩的人,听说他的信息网连内务府的事都能查到,你务必小心。”
胤禵接过玉牌,紧紧攥在手里,语气坚定:“额娘放心,儿子知道分寸,绝不会让外人看出破绽。”
当晚,胤禵在自己的寝殿里,关起门来写了两封书信。他没有用自己的笔迹,而是让心腹小禄子模仿幕僚的字迹,信中只字不提朝堂争斗,只说“近日听闻西北边防吃紧,弟在京中甚为挂念,若有需,愿往西北效犬马之劳”,落款处盖了自己的私印,又附上那枚玉牌,才让小禄子悄悄送出宫,交给赵毅和孙朗的家人。
小禄子离开后,胤禵站在窗前,望着夜空的繁星,眼神里满是野心。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争权,也是他唯一的机会。若是能拿到西北兵权,将来不仅能在皇上面前立足,还能保护额娘,甚至有机会与闻贵妃的子女一较高下。
而他不知道的是,小禄子在送书信时,被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少年悄悄盯上——正是胤珩信息网的成员。少年看着小禄子将书信交给赵毅的家人,立刻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中,将这一消息传回了胤珩手中。
永和宫里,德妃坐在软椅上,手里捏着佛珠,却久久没有转动。她望着窗外景阳宫的方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她不想与闻贵妃为敌,却更不能让儿子被边缘化。这场争斗,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她只能推着胤禵往前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夜色渐深,京城的宫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胤禵的书信正快马加鞭送往西北,而胤珩的信息网也已捕捉到这一异动,一场新的权力博弈,在无声中悄然拉开了序幕。闻贵妃的子女同盟虽已初具规模,却没想到,又一个强劲的对手,已带着兵权的野心,正式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