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中的日头正烈,透过景阳宫产殿的窗纱,在满地散落的软布与参汤银壶上投下刺眼的光斑。王嬷嬷那句“好!身子也出来了!”的话音还悬在半空,殿内众人紧绷的神经刚要松缓,一场没人预料到的惊变,已骤然发生。
胎儿脱离母体的瞬间,带着温热的羊水与淡淡的血味,王嬷嬷常年接生练出的快手已伸到半空,掌心摊着备好的软布,就等接住这刚降临的小生命。可她的手指还没碰到婴儿的襁褓,就见那裹在胎衣里的小家伙,竟突然抬起了小小的右腿——那腿细得像根嫩藕,皮肤透着粉白,却带着一股惊人的力道,“咚”地一下,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旁边矮凳上的铜盆边沿。
“哐当——哗啦!”
两声巨响在殿内炸开。装满温水的铜盆本就沉甸甸的,被这一脚踹得失去平衡,翻倒在地,温水瞬间泼洒开来,溅湿了王嬷嬷的青布裙摆,还漫过了铺在地上的锦缎产褥,在上面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铜盆滚了两圈,最终撞在床脚,发出沉闷的回响,才算停下。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张嬷嬷端着参汤的手僵在半空,银壶的嘴儿还滴着参汤,溅在她的手背上都没察觉;春桃张大了嘴,刚要喊出的“恭喜娘娘”卡在喉咙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铜盆和那个还连着胎衣的婴儿;旁边帮忙的小宫女们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的干净布巾掉在地上都不敢去捡——谁见过刚出生的婴儿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寻常新生儿连睁眼都费劲,这孩子倒好,刚落地就能踢脚,还踹翻了铜盆,这哪是普通的娃娃?
王嬷嬷也僵住了,伸在半空的手忘了收回,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了惊愕。她接生三十多年,从乡下农户到城里商户,再到如今宫里的娘娘,什么样的新生儿没见过?可像这样刚落地就有这般力气的,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她低头看着那婴儿,胎衣还裹在身上,小小的身子却挺得笔直,右腿还保持着踢出去的姿势,仿佛刚才那一脚用尽了力气,又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不一般”。
就在众人还没从铜盆被踢翻的震惊中回过神时,婴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啼哭。
这哭声绝不是寻常新生儿那样细弱的呜咽,也不是娇气的哭闹,而是像极了军中冲锋时吹响的号角——洪亮、高亢,还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道。哭声在殿内回荡,震得悬挂在房梁上的杏色宫灯轻轻晃动,灯穗上缀着的金箔簌簌掉落,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殿外的庭院里,康熙正焦躁地来回踱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石榴花瓣,留下一道道痕迹。他刚听到殿内传来铜盆倒地的巨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再次冲上去推门,就被这声不寻常的啼哭撞进了耳朵里。
他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的焦虑瞬间被惊喜和诧异取代,下意识地朝殿门方向走了两步,对身边的李德全道:“这孩子的哭声……怎么这么亮?跟寻常娃娃完全不一样!”
李德全也愣了愣,侧耳听着那穿透殿门的哭声,连连点头:“皇上说得是,奴才也从没听过这么有劲儿的哭声,跟小老虎似的,透着股精气神!”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们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咱们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见过的公主、皇子也不少,哪有哭声这么响的?这姑娘将来怕是个厉害角色!”“可不是嘛,刚生下来就这么有劲儿,将来说不定能跟小阿哥一样,跟着皇上学骑射呢!”
议论声传到康熙耳朵里,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望着殿门,眼神里满是期待——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单看这哭声,就知道是个健康结实的,没让闻咏仪白受那么多苦。
殿内,哭声还在持续,王嬷嬷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知道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新生儿刚落地,得赶紧处理胎衣、清洗身体,不然容易着凉。她定了定神,快步上前,先小心翼翼地将婴儿身上的胎衣褪去——胎衣刚一脱落,就露出了婴儿小小的身子,是个女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王嬷嬷拿起旁边的干净软布,想把女婴裹起来抱到闻咏仪面前。可她的手刚碰到软布,女婴的小手突然动了动,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那小手小小的,指头还没完全展开,却攥得极紧,王嬷嬷轻轻掰了掰,竟没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掰出来。
她低头看着女婴,只见小家伙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小拳头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呼吸沉稳有力,完全没有普通新生儿那种软绵无力的样子。王嬷嬷心中暗惊:“这姑娘……怕是个不一般的!刚出生就有这么大的力气,还这么有精气神,将来定不是池中之物!”
闻咏仪躺在病床上,虽然虚弱得连睁眼都费劲,却将殿内的一切都听在了耳里,也看在了眼里。她看着那个抓住王嬷嬷衣袖不放的女婴,嘴角露出了一抹虚弱却欣慰的笑容——系统之前提示的“特殊灵魂载体”果然没错,她的女儿,从降生起,就注定不凡。
“春桃……”闻咏仪轻声开口,声音微弱却带着喜悦,“快……去告诉皇上,就说……就说臣妾生了,是位公主。”
春桃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快步跑到殿外,对着庭院里的康熙大喊:“皇上!恭喜皇上!娘娘生了!是位公主!公主可健康了,刚生下来就有劲儿得很呢!”
康熙听到这话,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到殿门前,虽然还是没进去,却对着殿内高声道:“好!好!咏仪辛苦了!李德全,快传朕旨意,赏!给公主和咏仪都重重地赏!”
殿内,王嬷嬷终于小心翼翼地将女婴抱了起来,送到闻咏仪面前。闻咏仪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脸,只觉得那小小的身子暖暖的,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她看着女儿紧闭的眼睛,轻声道:“孩子,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娘给你起个名字,叫灵玥好不好?灵秀的灵,玥珠的玥。”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灵玥的小手动了动,松开了王嬷嬷的衣袖,转而抓住了闻咏仪的手指。那力道不大,却让闻咏仪的心瞬间被填满了——这是她的女儿,是她在这深宫之中,除了胤珩和胤睿之外,又一个最珍贵的牵挂。
殿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纱洒在母女俩身上,温暖而柔和。谁也不知道,这个刚出生就踢翻铜盆、哭声如号角的小公主,未来将会在这片宫闱之中,掀起怎样的风浪,又将会拥有怎样波澜壮阔的人生。而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命降生的喜悦之中,期待着这位特殊公主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