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咏仪跟着春桃走到外殿,指尖刚触到石桌上的药碗,便觉碗壁温度比往日略低——往常周顺送药,总踩着太医院熬药的时辰,药碗烫手得需垫着帕子接,今日却只剩余温,显然中途被人动过手脚。
她掀开碗盖,一股淡淡的药味飘出,果然如春桃所说,黄芪的醇厚与当归的甘香淡了不少,反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涩意。闻咏仪俯身细闻,这涩味虽浅,却让她瞬间想起系统曾提示过的“缓胎散”特性——味涩而淡,易溶于安胎药,剂量可控时仅能拖延生产,不会伤及胎儿。结合惠妃禁足中无法动用狠辣手段,却又急于阻挠她顺利生产的处境,答案已然清晰。
“定是惠妃的手笔。”闻咏仪直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她被禁足,没法直接下手害胎,便想借缓胎散拖延生产——等她解禁出来,我若还未生,她便能再寻机会作梗;即便生了,逾期生产也容易伤了母体,往后难再承宠。”
春桃听得脸色发白:“那可怎么办?要不要立刻禀报皇上?”
“不急。”闻咏仪抬手按住她的肩,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抓贼需抓赃,如今只有一碗可疑的药,未必能扳倒惠妃。传李太医来,先验药,再做打算。”
小禄子领命匆匆离去,不多时便将李太医请至殿内。李太医是太医院专管妇科的御医,自闻咏仪怀孕后便一直负责诊脉,对她的安胎药方了如指掌。他接过药碗,先用银针试毒——银针未变颜色,排除了剧毒;又取少许药汁放在鼻尖细闻,再用指尖蘸着尝了尝,眉头渐渐皱起。
“娘娘英明。”李太医躬身回禀,语气带着肯定,“这药中确掺了‘缓胎散’,剂量不大,约摸是寻常拖延生产的三成,仅能让产期往后推延三五日,不会伤及腹中胎儿。想来是下药之人既想阻挠生产,又怕做得太过,被太医院查出端倪。”
闻咏仪点点头,果然与她的判断一致。她屏退春桃与小禄子,只留李太医在殿内,从袖口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瓶中装着她此前消耗400积分从系统兑换的“催生安胎剂”,瓶身刻着细密的云纹,看着像宫中常见的补品容器。
“李太医,此乃我母家送来的安胎秘药。”闻咏仪将玉瓶递给他,语气郑重,“你且看看,能否掺入新熬的安胎药中——它能中和缓胎散的药性,不仅不会伤胎,还能加速宫口打开,让产期恢复正常,同时稳固胎象。”
李太医接过玉瓶,倒出少许药剂——药液呈浅金色,气味清甜,与安胎药的醇厚并不冲突。他虽疑惑这秘药的来历,却因往日闻咏仪辨毒、献农策的通透,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当即点头:“娘娘放心,此药剂性温和,与安胎药并无相冲,臣这就去熬制新的药,对外只说‘按娘娘胎象调整了药方,更利于足月生产’。”
闻咏仪叮嘱道:“熬药时务必亲自盯着,莫让旁人碰。送药时仍让春桃接,不必声张异常。”
李太医躬身应下,捧着玉瓶去了偏殿的小厨房。半个时辰后,新熬的安胎药送到内殿,春桃接过药碗时,特意按闻咏仪的吩咐,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还随口对送药的周顺说了句:“今日的药闻着比往日甜些,想来是太医调整了方子。”
周顺本就揣着忐忑,见春桃毫无怀疑,甚至主动提及“药方调整”,顿时松了口气,以为缓胎散已成功掺入,只是被太医院的新药味盖过了涩味。他连忙点头附和:“是呢,太医院说娘娘胎象稳,便微调了药引。”说罢便匆匆离去,当晚便绕路到翊坤宫墙角,隔着门缝给惠妃的宫女递了张纸条,上面只写着“药已掺,无异常”。
而这一切,都被苏培盛派来的亲信太监看在眼里。
早在李太医熬药时,闻咏仪便让小禄子悄悄去了敬事房——小禄子是康熙赏给她的太监,与苏培盛素有往来,几句话便将“周顺送药异常,背后或有惠妃指使”的消息递了过去。苏培盛此前因彻查流言一事得了康熙赞许,深知闻咏仪如今圣眷正浓,此事若办得妥当,既能讨好皇上,又能卖闻咏仪一个人情,当即派了两个心腹太监,悄悄跟着周顺。
周顺与翊坤宫宫女传递纸条时,心腹太监立刻上前,当场拿下纸条与传信的宫女。纸条上“药已掺,无异常”的字迹歪歪扭扭,正是周顺的手笔;更关键的是,纸条末尾还盖着一个小小的梅花纹印章——那是惠妃早年在江南定制的私章,平日里用来盖在赏赐宫女的帕子上,宫中不少人都认得。
心腹太监将证据呈给苏培盛,苏培盛连夜便让人送到了钟粹宫。闻咏仪接过纸条,指尖抚过那枚清晰的梅花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惠妃终究是急了,连私章都敢盖在这种隐秘的纸条上,倒是省了她不少追查的功夫。
“苏公公有心了。”闻咏仪将纸条折好,放进一个带锁的锦盒里,对传信的小太监说,“替我多谢苏公公,此事暂不声张,待我生产后,自会向皇上禀明。”
小太监躬身应下离去。春桃端着刚温好的燕窝走进来,见闻咏仪将锦盒锁好,便问道:“娘娘,既有了惠妃的证据,为何不现在就禀报皇上?定能治她的罪!”
闻咏仪笑着摇头:“如今我孕期近足月,不宜再生事端。再者,惠妃此刻禁足,即便再治罪,也不过是延长禁足时日,伤不到她的根本。”她抚摸着小腹,语气带着深谋远虑,“这证据留着,待我顺利生下双胎,皇上圣心大悦之时,再适时拿出——那时惠妃刚解禁,若再被查出禁足期间仍算计嫔妃,皇上定会彻底厌弃她,连带着胤禔的前程都会受影响。这才是制衡她的最好法子。”
春桃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娘娘想得真周全!”
此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偏殿传来胤宸稚嫩的呼喊声,想来是醒了。闻咏仪扶着春桃的手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晨光——新熬的安胎药已发挥作用,腹中的双胎似有感应般轻轻动了一下,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顺利降生。
而翊坤宫内,惠妃接到周顺的纸条后,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算计即将得逞,却不知那张盖着私章的纸条,早已成了闻咏仪手中最锋利的剑,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直刺她的要害。
后宫的棋局,从来都不是一时的输赢。闻咏仪望着渐渐明亮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要的从不是一时的报复,而是彻底稳固自己与孩子们的地位,让那些妄图算计她的人,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