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内，混沌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光。
精卫脚尖落地的一瞬，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裹挟，身体一沉，耳中嗡鸣不止。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的不是空气，而是腐朽与腥甜交织的气息，像是千年未开的墓穴，又像是被遗忘在时间尽头的旧梦。
“别乱动。”她低声提醒山鬼，同时掌心一翻，星辰之力在指尖凝聚成一团微弱却坚定的光晕。
那光，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虽小，却足以撕裂黑暗。
“这地方……比想象中更不讲道理。”山鬼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连骨头都在发颤。”
“不是你的骨头。”精卫一边说着，一边将星辰之力缓缓扩散开来，如同月华洒落，将她们周遭几丈范围内的迷雾驱散了些许。
她眯起眼，目光穿透雾气，在那一片混沌之中捕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波动——那是气息，属于共工的本体之息，混杂着怒意、不甘与沉睡千年的疲惫。
“他在这里。”她轻声道，语气里没有一丝迟疑。
山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迷雾深处，隐约有蓝光一闪而逝，像是深海中的磷火，忽明忽暗。
“那是……”
“先别问。”精卫抬手打断她，“跟着我走，别让那些东西靠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左侧掠过，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它们不是实体，却又带着血肉的温度；不是活物，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些是什么？”山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骨片贴在胸口微微震颤，发出低鸣般的预警。
“不知道。”精卫眼神一冷，手指轻转，星辰之力瞬间化作一道银线缠绕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圈半透明的屏障。
下一秒，一只神秘生物撞了上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它有着类似鱼的轮廓，却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不断蠕动的大嘴，嘴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齿。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蓝色，上面还残留着些许金属碎片，像是从某件古老战甲上剥落下来的残片。
“等等。”精卫瞳孔一缩，猛地伸手抓住那只生物的尾巴，强行将其拉近。
她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块碎片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隐隐透出一股熟悉的威压。
“这是……共工的战甲。”她低声喃喃。
山鬼闻言，眉头紧皱：“你是说，这些怪物吃了他的战甲？”
“或者……”精卫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它们是他的一部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腐烂花香的味道，和她在踏入归墟前嗅到的那一丝异香如出一辙。
“小心点。”她提醒道，随即手腕一抖，星辰之力猛然炸开，将那只生物震飞出去。
可这一击并没有吓退其他生物，反而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四周的迷雾中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爪子在地上爬行，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耳边低语。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山鬼握紧骨杖，神情紧绷。
“不行。”精卫摇头，“我要找到共工的本体，这些家伙身上有线索。”
“你疯了吧？”山鬼瞪大眼，“这些玩意儿明显不好惹！”
“所以才需要技巧。”精卫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你掩护我，我去抓一个回来研究。”
“你确定？”山鬼一脸不信，“它们看起来不太像会乖乖让你解剖的样子。”
“那就让它安静下来。”精卫轻轻一笑，手中星辰之力陡然暴涨，光芒刺破迷雾，照见了更多潜伏其中的生物。
她身形一闪，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直扑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生物。对方反应极快，张口便是一口毒雾喷出，却被她提前一步用星辰之力冻结在半空。
“定！”她低喝一声，手中光华一闪，那生物顿时僵在原地，仿佛被时间禁锢。
山鬼见状，迅速结印，一道金色符文打入那生物体内，将其彻底镇压。
“成了。”她喘了口气，看向精卫，“现在呢？”
精卫蹲下身，仔细检查那生物身上的战甲碎片，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模糊的纹路。忽然，她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波动从纹路深处传来，像是某种远古记忆正在苏醒。
“这些纹路……”她喃喃道，“似乎在指引什么。”
“指引？”
“对。”她抬起头，目光坚定，“通往共工本体的方向。”
山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精卫站起身，星辰之力在脚下铺开一条光路，“沿着这些蓝光走。”
她抬头望向迷雾深处，那片混沌之中，确实有星星点点的蓝光闪烁，宛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前行之路。
“走吧。”她率先迈出一步，身影逐渐消失在光路尽头。
山鬼紧随其后，脚步坚定。
而在她们身后，那只被镇压的生物突然睁开了原本不存在的眼睛，瞳孔中浮现出一抹不属于它的冰冷笑意。
那笑意，只持续了一瞬，便随着它彻底失去生机而消散。
但那一瞬，已经足够。
——有人，在注视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