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为庆祝此次三宗大比取得的佳绩,举办了规模空前的庆功宴。地点设在宗门主峰之巅的“凌云殿”,祥云缭绕,仙鹤齐鸣,一派仙家盛景。殿内觥筹交错,灵果仙酿香气四溢,几乎所有内门长老、真传弟子以及此次大比有功之人尽数到场,气氛热烈非凡。
而这场宴会上,最耀眼的明星,并非夺得个人战魁首、一脸冷峻独坐角落的剑无痕,也非气质温润、与人从容交谈的林清风,更非容貌绝丽、被众多弟子环绕的苏雨薇。
而是我们的主角,穿着一身崭新内门弟子服饰,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苍白”,被几乎所有人目光聚焦的——“墨影”,影煞。
他本来是想称病不来的。奈何新任内门弟子的身份,加上“最大功臣”的头衔,让他连请假的理由都找不到。执事亲自来“请”,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墨影师弟,宗主和诸位长老特意吩咐,您务必到场,养伤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莫要辜负了宗门美意。”
于是,影煞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情,踏入了这对他来说堪比龙潭虎穴的凌云殿。
从他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起,各种目光便如同聚光灯般打了过来。敬佩的、好奇的、羡慕的、探究的……几乎要将他穿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放在放大镜下的蚂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墨影师兄来了!”
“快看!那就是墨影师兄!”
“气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真是辛苦了……”
“听说宗主待会儿要亲自嘉奖他呢!”
窃窃私语声如同魔音灌耳,影煞脸上努力维持着谦逊而“虚弱”的微笑,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古人诚不欺我!这哪是庆功宴,这分明是公开处刑现场!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当场表演个旧伤复发昏厥过去。
他被引到了前排一处颇为显眼的位置,紧挨着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这安排更是让他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同桌的林清风对他友善地点了点头,剑无痕则只是瞥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冰冷。苏雨薇也微微颔首示意。
影煞赶紧一一“虚弱”地回礼,心里却在哀嚎:各位大佬,行行好,当我不存在行不行?让我安安静静地当个背景板,吃完就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宴会刚进行到一半,敬酒环节便开始了。首先站起来的,竟然是青云宗的宗主,玄诚真人!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宗主和……他即将走向的方向。
玄诚真人面带温和笑容,手持玉杯,缓步走到了影煞这一桌,目光直接落在了如惊弓之鸟般差点站起来的影煞身上。
“墨影。”宗主的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影煞一个激灵,赶紧“挣扎”着起身,因为“虚弱”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晃了一下,引得旁边一位长老下意识想扶,他连忙摆手示意“无妨”,脸上堆满“受宠若惊”和“惶恐不安”:“弟……弟子在!”
玄诚真人看着他这“强撑”的模样,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举杯道:“你此次大比,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扬我青云之威!本座代表宗门,敬你一杯!望你早日康复,勤加修炼,未来不可限量!”
全场目光灼灼!宗主亲自敬酒!这是何等的殊荣!多少真传弟子都未曾享受过如此待遇!
影煞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手微微颤抖地端起面前的酒杯(里面是他提前偷偷换好的清水),声音“哽咽”:“宗……宗主厚爱!弟子……愧不敢当!宗门栽培之恩,弟子……万死难报!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宗门所望!”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因为“激动”和“虚弱”轻轻咳嗽了两声。
玄诚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将杯中灵酒饮尽,又勉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宗主这一开头,可就彻底刹不住车了。
接下来,炼药堂长老来了,拍着影煞的肩膀(力道控制得很好):“小子,身子骨要紧!缺什么丹药,尽管来炼药堂取!”
炼器堂长老来了,笑眯眯地:“那内甲还合用否?不合用随时来换!”
戒律堂长老来了,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缓和:“心性不错,戒骄戒躁,保持本心。”
甚至连几位峰主都过来打了个照面,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影煞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不断地起身、躬身、说谦辞、装虚弱、陪笑脸。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脑子里的谦逊台词库存也快要告罄。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参加一场高强度的、持续性的“演技考核”和“公关应酬”。
救命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内心哀鸣。魔尊大人,您看到没?您眼中的‘卓越渗透’,就是陪一群老家伙喝酒陪笑啊!这功劳我不要了行不行?
更让他崩溃的是,同辈弟子们也纷纷前来敬酒。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侥幸、运气、诸位师兄师姐承让、伤势未愈以茶代酒”的车轱辘话。
整个庆功宴,他几乎没吃几口灵肴,光顾着应付各方“关怀”了。风头一时无两?他只觉得这风头像刀子,刮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班上的……应酬比打架累多了!这功臣,谁爱当谁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