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阁的门在身后合拢,严嬷嬷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林昭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机会稍纵即逝!她裹紧斗篷,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记忆中那条最隐蔽的路径,向着梅苑西侧疾步而去。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急促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借着假山、枯树和回廊的阴影潜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上,心惊胆战。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浑身紧绷。
所幸,或许是严嬷嬷被急事调走,沿途的守卫似乎比平日稀疏了些,巡逻的间隙也拉长了。她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在建筑物的掩护下快速移动,心跳声震耳欲聋。
梅苑的西墙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那扇斑驳的角门静静矗立在枯竹丛后,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像一张沉默的、等待猎物上钩的巨口。午时刚过,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竹叶的呜咽声。
林昭月停在假山后,剧烈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角门依旧紧闭,铜锁森然。门周围空无一人,连个看守的影子都没有。这太不寻常了!若小桃真被关在附近,岂会无人把守?是陷阱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可是……万一呢?万一春杏说的是真的,萧烬就是想利用她的多疑,让她眼睁睁看着小桃去死呢?
不能再犹豫了!她咬紧牙关,从假山后闪身而出,快步冲向角门!
就在她距离角门仅有几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嗖!”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侧面假山石缝中激射而出,擦着她的斗篷边缘钉入雪地!箭尾兀自颤抖!
林昭月骇得魂飞魄散,猛地止步,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角门上方传来!两名玄甲侍卫如同鬼魅般从墙头跃下,手中钢刀出鞘,寒光凛冽,瞬间封住了她的去路!他们眼神冰冷,充满杀意,绝非寻常守卫!
中计了!果然是陷阱!
林昭月脸色煞白,连连后退,背心抵住了冰冷的假山石,退无可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绝望的冰冷。
“我……我遗落了玉簪……”她试图用之前的借口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玉簪?”为首的侍卫冷笑一声,刀尖指向她,“梅苑重地,岂容你擅闯!拿下!”
两名侍卫步步紧逼,杀气腾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个带着哭腔的、尖利的女声突然从角门方向传来!
林昭月猛地转头,只见那扇原本紧闭的角门,不知何时竟开了一条缝隙!春杏那张布满泪痕和惊恐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她双手死死扒着门板,对着侍卫哭喊:“不要伤害小姐!是我!是我叫她来的!小桃姐姐快死了!求你们救救她!”
春杏的出现和哭喊,让两名侍卫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机会!林昭月来不及细想春杏为何会在此出现,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弯腰,抓起一把积雪奋力掷向逼近的侍卫,同时转身就往回跑!
“拦住她!”侍卫反应过来,怒喝着追来!
林昭月拼尽全力在雪地里奔跑,心脏快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她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梅林深处,借着密集的梅树躲避追击。
树枝刮破了她的斗篷和脸颊,冰冷的雪沫灌进脖颈,她却浑然不觉,只有一个念头:逃!必须逃回栖凤阁!
然而,她对梅苑的地形并不如侍卫熟悉,很快就被逼到了一处假山环绕的死角。身后是陡峭的假山,前方和两侧,三名闻声赶来的侍卫已呈合围之势,彻底堵死了她的去路。钢刀反射着雪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完了……林昭月背靠冰冷的山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终究还是……自投罗网了。
预想中的擒拿甚至刀剑加身并未到来。一片死寂中,只听到侍卫们突然齐刷刷跪地的声音,以及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林昭月猛地睁开眼!只见萧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假山入口处!他依旧穿着那身墨青色常服,外面随意披了件玄色大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的寒意比这数九寒天更甚。他的目光如冰锥般扫过跪地的侍卫,最后定格在狼狈不堪、脸色惨白的林昭月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有震怒,有难以置信,有一丝后怕,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失望。
“王爷!”侍卫头领伏地禀报,“此女擅闯梅苑禁地,意图不明,被属下等拦截于此!”
萧烬没有理会侍卫,一步步走向林昭月。他的脚步很慢,却带着千钧之力,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告诉本王,”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却又停住,只是虚指着她来的方向,“你去西角门,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她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万劫不复。
林昭月仰头看着他,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谎言在此刻毫无意义,真相更是致命。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严嬷嬷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萧烬身后,看到眼前景象,脸色瞬间苍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恕罪!老奴失职!未能看顾好姑娘!”
萧烬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锁着林昭月,仿佛要将她看穿。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月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也等待着萧烬的裁决。
雪地惊魂,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