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在一旁沉声道：“吕本未必亲自动手，恐怕是派了不认得皇后的人行事。”
蒋瓛点头：“正是如此。”
朱元璋已无心理会这些细节，怒吼道：“皇后现在如何？”
他虎目中怒火熊熊，逼得蒋瓛不敢拖延，连忙道：“冠军侯出手，已将皇后救回。”
朱元璋心头稍安，不料蒋瓛话锋一转：“但冠军侯持枪直奔吕本所在，似要将其格杀。”
什么？
众人再度震惊。
他们心中想的不是吕本，而是朱允炆——事情若闹大，只怕会演变成兄弟相残。
常氏、蓝玉、常茂、长生等人齐刷刷看向朱元璋。
此刻的朱皇帝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杀意。
“吕本该死！”
无论吕本为何出现在凤阳，也无论他是否知晓自己劫持的是马皇后，他的所作所为已然触犯了朱元璋的逆鳞。
龙之逆鳞，触之者死，从无例外。
即便吕本是皇亲国戚，是吕妃之父，是朱允炆的外祖，在朱元璋眼中皆不足为道。
当他决意 ** 时，身份不过是无用的虚名。
听罢朱元璋的话，蓝玉、常茂、长生等人默默点头。
在他们看来，既然朱元璋已知晓朱瑛的身份，便绝不会站在朱允炆那一边。
这位洪武天子的态度已然明确——他的刀锋，终究指向了吕本。
但蓝玉等人终究未能参透朱元璋的心思。
** 对外人从不手软，纵有再大的功勋也难逃铁律。
唯对至亲，朱元璋却留有余地。
此刻他沉声道：吕本的性命，只能由朕来取！
若贾瑛动手斩杀吕本，必令朱允炆心生怨恨。
既已决定传位贾瑛，对养育多年的皇孙朱允炆，朱元璋只愿其安享藩王之位。
若让贾瑛对兄弟心存芥蒂，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最不愿见骨肉相残，更怕朱允炆终将命丧贾瑛之手。
他只求朱家上下和睦。
蒋瓛！朱元璋厉声喝道，速去拦住贾瑛。
告诉他，朕答应他吕本必死！为一个吕本闹得家宅不宁，实在不值。
转念想到贾瑛或许已下 **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般杀伐果断正是他欣赏贾瑛之处——若非嫡亲血脉，这般狠厉之人早该如同蓝玉般被铲除。
若吕本已死，便将贾瑛带来复命！
蒋瓛领命策马疾驰而去。
......
终究迟了一步。
任凭吕本如何叩首求饶，贾瑛仍徒手摘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自断颈喷涌而出。
丰长等人瞠目结舌，平生未闻如此骇人之举。
贾瑛冷眼扫过丰兰息等使团众人：雍城若为丰莒与我为敌，唯有毁灭一途。
见凤栖梧静立一旁，贾瑛淡淡道：卿之才可比女中诸葛，屈就雍城实属埋没。
凤栖梧凛然拒绝：忠臣不事二主。
雍王不值效忠。
贾瑛不容置疑道，随我走。
这般霸道作风令她讶异。
看似清俊的书生，竟有如此狠辣手段与决断力。
暗处，玉无缘与皇朝交换眼色。
此人怀有反心。
玉无缘低语，眼中泛起忌惮。
皇朝凝重颔首。
黑风息与丰兰息实为同一人，日后将继承雍王之位，成为皇朝面临的强敌。
贾瑛虽是大明冠军，却暗藏反意，迟早会成为皇朝的心腹大患。
相较于丰兰息带来的压力，皇朝尚能应对，但贾瑛的存在，却令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这倒是件好事！”
玉无缘淡然摇头，“贾瑛的心思已被我们看透，难道那位大明皇帝会毫无察觉？”
皇朝眼中精光一闪，赞同道：“不错。”
贾瑛并非朱氏血脉，表现得越是出众，越会加速他的 ** ——那位皇帝绝不会允许他为太子朱允炆留下威胁。
更何况，贾瑛的一举一动已流露出王者之姿。
皇朝轻叹：“可惜，他有 ** 之才，却无 ** 之命。”
另一边，贾瑛单手扣住凤栖梧的肩膀，毫不费力地将她提起。
他正缺一位谋士，而凤栖梧的出现恰逢其时。
尽管她奋力挣扎，贾瑛仍稳稳将她扛在肩上，扬长而去。
丰长噤若寒蝉，丰兰息亦低头沉默。
他苦心经营双重身份，本以为天下尽在掌控，虽表面谦逊，内心却早已轻视世人。
未曾想今日竟惨败于此。
望着贾瑛远去的背影，丰兰息目 ** 杂。
玉无缘提议道：“传令留在大明京城的暗桩行动，将此事透露给吕妃。
她父亲死于贾瑛之手，岂会善罢甘休？”
皇朝颔首，预感到大明即将 ** 凤阳城中，听闻贾瑛归来，百姓们纷纷涌 ** ，热情高涨。
人们争先恐后地上前问候，当看到他们的冠军侯肩上还扛着一位姑娘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侯爷若要办喜事，别忘了让我们凤阳人帮忙！”
“凤阳所有厨子都愿为侯爷效劳，全城老少都等着为侯爷出力！”
“侯爷是天上的星宿，只有世间最好的姑娘才配得上您！”
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凑上前，仔细打量着被贾瑛扛在肩上的凤栖梧。
“侯爷眼光真好，这姑娘身子骨结实，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这话让一向英姿飒爽的凤栖梧瞬间羞红了脸。
“瞧瞧，这丫头还害臊呢，侯爷可得好好待人家！”
又一位老妇人笑着说道。
蒋瓛目睹此景，深知贾瑛在此地的威望之高。
即便是圣上要动贾瑛，恐怕凤阳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幸好冠军侯是龙孙，燕王可以作证，倒也算因祸得福。
马皇后也站在人群中，得知贾瑛是自己孙儿后更是欢喜。
见他带着个姑娘回来，立即将凤栖梧当成了自家媳妇。
“你这孩子，哪有这么对待姑娘家的？快放下来！”
贾瑛依言放下凤栖梧，马皇后拉着她的手到一旁说起了体己话。
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见凤栖梧神色复杂，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恼。
贾瑛无暇顾及这些，随蒋瓛前去面见朱元璋。
盛长柏府衙内，常氏见到儿子归来喜极而泣。
一个月不见，母亲日夜牵挂。
蓝玉、常茂、常升同样欣喜不已，至于吕本死活他们毫不在意——区区吕本，如何能与他们的瑛哥相提并论？即便贾瑛不动手，他们也不会放过得罪瑛哥的人。
朱元璋再见爱孙，心中欢喜却不愿表露。
在蓝玉等人面前，他保持着威严神色：“你杀了吕本？”
贾瑛坦然点头：“他该死。”
“确实该死。
但他毕竟是允炆的外祖，吕家更代表江南士绅。”
儒林与士绅关系微妙，大多读书人都出身士绅之家。
贾瑛高中六元，跻身儒林之列，
然而士绅派系因他诛杀吕本之事，恐怕难以接纳于他。
士绅所求，无外乎同气连枝之人，
贾瑛心知肚明，长此以往，东林 ** 必将崛起，
届时士绅勾结成势，
大明天子结局，已可预见！
国库财权，终将旁落。
社稷倾覆，指日可待。
朱元璋原想探问贾瑛如何化解诛杀吕本、开罪士绅之局，
未料他竟道出这般惊人之语。
何时应验？何处为始？洪武皇帝肃然追问。
此刻此地。
贾瑛目光如炬，凤阳革新仅是开端，天下剧变将至，固步自封者必遭淘汰。
此言犹如惊雷，
朱元璋忆及凤阳新貌，
暗忖莫非真预示乾坤倒转？
当务之急，倒是吕本之死恐引京师动荡。
贾瑛虽不知各方盘算，
却断定有心人必趁机生事。
朱元璋不以为然：太子坐镇京师，区区吕本岂能掀风浪？
贾瑛轻笑：陛下未免小觑了妇人手段，尤其吕氏。
此言令帝后俱震，
常氏面色骤变，
蓝玉等人虽素疑吕氏，
却不敢窥探宫闱——须知洪武皇城岂是等闲？
吕氏表面贤良，贾瑛揭露，实藏狼子野心。
停顿间众人屏息。
譬如常在补药中做手脚，致使太子妃生产血崩而亡。
常氏闻言目眦欲裂，
她视若姐妹之人，
竟下此毒手？
蓝玉三人怒发冲冠：自幼习武的檀儿，怎会因生子丧命？
“好一个 ** ！”
蓝玉怒不可遏，当即厉声喝道。
朱元璋此刻竟未因蓝玉的无礼而动怒。
他面若寒霜，冷声追问：“接着说！她...究竟还做过什么？”
贾瑛立即接话：“朱雄英之死，诸位当真看不出蹊跷？”
朱元璋等人闻言顿住。
常氏身形剧颤。
蓝氏怒斥：“此事也与她有关？”
贾瑛沉声道：“皇长孙何等尊贵，为何旁人皆无恙，偏他染上痘疾？这其中岂会没有古怪？”
一番话引得众人陷入沉思。
常氏摇着头，难以接受：“不...不会的...我一直待她亲如姐妹，她怎能如此待我？”
“可她却未必这般想。
难道诸位未曾察觉，朱允熥他们似乎总在惧怕什么？”
常氏猛然想起那日与朱允熥等人相见时，他们神色惶惶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从未怀疑过吕氏，始终将其视作亲妹，对朱允炆更视如己出，以为吕氏定会同样善待她的孩儿。
可如今听贾瑛此言，常氏只觉五内俱焚——莫非这些年来，自己竟从未识破吕氏的真面目？
见常氏面色惨白，常茂、常升兄弟悔恨不已：
“长姐，都怪我们未能察觉吕妃苛待允熥！”
“长姐，我们枉为人舅啊！”
蓝玉攥紧拳头。
他虽曾去过东宫，但每次吕妃都作温良状。
此刻他只恨自己被表象所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