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虽是龙兴之地,可谁不晓得那穷乡僻壤的民谣?‘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这是要发配你去遭罪啊!”
常氏声音哽咽:“路途遥远,吃苦受罪,陛下怎能如此待你?”
想到贾瑛自幼流落在外,历经艰辛才挣得如今功名,更是心如刀割。
太子朱标闻讯匆忙赶来,见常氏神情悲戚,咬牙道:
“此事交给孤!父皇素来倚重孤,此番孤便绝食抗争,看他是否收回成命!”
贾瑛却拦住朱标,神色坚定:
“不必了。
此决定正合我意,我也想知道自己能否治理一方。
你们谁都无需再为我求情。”
朱标、常氏与蓝氏相视黯然,终究沉默下来。
众人皆道太子妃常氏性情温婉,
怎今日竟这般行事?
恳请太子妃饶恕外祖母。
王夫人等众心惊胆战,唯恐受贾母牵连。
唯林黛玉出言相求,
念及贾母昔日几分恩情,
她决意报此恩义,此后两不相欠。
罢了,看在黛玉面上,且饶你这回。
常氏凤目微转,权当给未来儿媳颜面。
眸光流转间,常氏忽觉荣国府中暗藏玄机。
但见一女肤若凝脂,气度温婉;
又见一女子削肩细腰,目含英气;
另有一女娇俏可人,明眸善睐。
三姝虽稍逊黛玉,却也各具风华。
贾瑛朗声介绍:此乃迎春、探春、惜春。
三姊妹依次见礼:
贾家迎春。
探春。
惜春拜见太子妃娘娘。
莺啼燕语,齐齐下拜。
常氏含笑赞道:果然钟灵毓秀。
转眸瞥见黛玉与宝钗相视颔首,
倒叫常氏暗自诧异——
原忧心二女共侍一夫恐生嫌隙,
未料竟这般和睦?
她岂知方才园中,
黛玉已将林如海家书予宝钗观览。
宝钗初览时神色骤变,
细读之后更显恍惚。
两厢对望时,
眸中俱是万千思绪。
压抑许久,
黛玉终是低语:
见父亲手书后,我心绪纷乱...
余光瞥见宝钗神色,
不觉心生忐忑。
这段隐秘,
终究再难遮掩。
宝姐姐,在这深宅大院里,除了你,我还能对谁诉说心事?
林黛玉语带哽咽,眼中噙着晶莹泪光: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薛宝钗深深叹息,目光游离不定。
任谁面对丈夫被分去一半的处境,都难以坦然处之——这并非寻常纳妾,而是平起平坐的正室。
都是我的错。
林黛玉终于落下泪来。
宝钗这才回过神来。
细想金陵旧事,她与贾瑛不过数面之缘,倒是黛玉与他曾在进京船上促膝长谈。
若论先后,或许横刀 ** 的是自己。
她伸手将泣不成声的黛玉揽入怀中。
我不知该如何自处...黛玉倚在宝钗肩头,既放不下他,又怕伤了姐妹情分。
宝钗再次长叹。
傻丫头,这有何妨?见黛玉愕然,她温声道:以瑛哥哥的才情气度,注定非池中之物。
这般人物身边,岂会仅有一人相伴?
黛玉怔住。
你我携手,反倒相得益彰。
宝钗忽然促狭一笑,往后要唤他老爷了。
他那般...精力过人,姐姐可招架不住,正要妹妹帮衬呢。
姐姐!黛玉霎时羞红了脸,将发烫的面颊埋进宝钗衣襟,我这身子...哪禁得起...
心结既解,二人更加亲密无间。
远处太子妃常氏见状颔首,命人取来赏赐。
内宅和睦,正是她愿见之事。
常家人随即上前,分别为迎春、探春、惜春以及薛宝钗和林黛玉送上了闺阁女儿喜爱的物件。
贾母与王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想今日或许正是宝玉的机缘。
太子妃既然能为姑娘们赏赐礼品,若是轮到宝玉,又该赐予何等恩典?
想必是官职无疑。
太子妃金口玉言,即便她不便做主,太子殿下定能成全。
念及此处,贾母连忙从身后拽出一人——正是贾宝玉。
宝玉虽爱亲近女儿家,却畏惧威严女子,如常氏这般人物。
此刻在她目光注视下,宝玉止不住地发颤。
贾母忙引荐道:太子妃方才见过老身的孙女们,这是孙儿宝玉。
王夫人紧接着催促:还不快向太子妃行礼?太子妃仁厚,必有赏赐于你。
这般直白的心思,倒让常氏无言以对。
宝玉不情不愿地躬身:宝玉拜见太子妃。
常氏淡然问道:四书五经读到何处了?这话顿时激起宝玉心中不忿——读那些劳什子有何用?他贾府公子锦衣玉食,何须寒窗苦读?旁人没钱买米却有钱购书,当真愚不可及。
宝玉...尚未读这些。
贾母尴尬解围。
常氏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么十八般武艺可曾习得?宝玉愈发委屈,只觉太子妃存心刁难。
武术乃贫寒子弟所习,他这般金贵人物,岂需练这个?
见宝玉窘迫,贾母也觉得问得不妥。
究竟该问什么才能显出宝玉才华?她懒得多想,横竖是问题不好,便岔开话头:太子妃觉得黛玉与宝钗,哪个更标致?
薛宝钗与林黛玉闻言俱是一怔。
黛玉虽不善机变,也听出外祖母此言恐要惹出嫌隙。
宝钗更看得分明,这是在替宝玉转圜。
“真是绝代佳人!”
太子妃常氏赞叹道。
她目光灼灼地望向两位准儿媳,
视线在两位姑娘间来回流转,
越看越是欢喜,
不论是林黛玉还是薛宝钗,
在她眼中都是万里挑一的妙人儿,
不禁感叹:“这般天仙似的人物,瑛儿真是好福气!”
薛宝钗与林黛玉霎时羞红了脸。
贾母却敏锐地捕捉到异样——方才太子妃竟称宝玉为我家的瑛哥?
以她有限的见识,只能归结为太子妃虽救回性命,却伤了神智,
不然怎会出那些刁钻题目为难宝玉?
常氏轻推贾瑛:“还不快去见礼?”
心里暗忖若能让这孩子早日开枝散叶该多好。
贾瑛行至二女跟前,薛宝钗落落大方地道了声瑛哥哥,
林黛玉随即也柔声问好。
见二人气色红润,贾瑛温言道:见你们安康便好。
谁知这平常问候听在二女耳中却变作闺房隐语,
想到将来生子之事,顿时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常氏见状笑逐颜开,
众人连忙跟着陪笑。
薛姨妈虽笑着,想到女儿将为人妇,
自己却只能以岳母身份相对,不由黯然神伤。
待笑声稍歇,常氏嘱咐:此事心照不宣便好。
贾瑛欲辩无言,
只能任这乌龙继续。
旁观的迎春探春交换眼神,暗想宝黛二人定能子孙满堂。
年幼的惜春虽不明就里,却也咯咯笑得最是清脆。
贾瑛笑得直不起腰来,奶妈赶紧上前替他揉着肚子。
他实在是笑得太过,连肠子都疼了。
然而在场众人中,唯有贾宝玉与众不同。
他一想到宝钗和黛玉要被贾瑛占了便宜,整个人顿时怔住了,心里一阵酸楚。
他自问条件不输贾瑛,为何宝姐姐和林妹妹却不属于自己?想着想着,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贾母以为他是笑到极致才哭的,慈爱地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贾瑛见状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就算解释也无济于事,只得对着薛宝钗和林黛玉耸了耸肩。
可他这动作却让两位姑娘误以为他胸有成竹,一时间更是羞红了脸。
贾瑛心下无奈,却也别无他法。
随后,常氏提起贾瑛即将前往凤阳的事。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正是李纨。
贾瑛循声望去,与她四目相对,李纨慌忙低下头。
贾瑛问道:师姐为何如此反应?众人这才想起,贾瑛昔日的恩师李守中正是李纨的父亲。
当年李守中受命教导朱允炆等人,却因学生课业退步而被吕本取代。
更不幸的是,吕本还拉拢黄子澄、齐泰等人排挤李守中。
后来不知怎的,朱元璋听闻李守中风姿俊朗,竟将他贬到凤阳做个小官。
听完这些,贾瑛也颇感意外,没想到会在凤阳遇见恩师。
常氏又叮嘱了薛宝钗和林黛玉几句,这才带着贾瑛离去。
贾母终于松了口气。
望着贾瑛远去的背影,王熙凤看得入神,李纨的目光也久久不愿移开。
这天夜里,李纨早早歇下,贾兰察觉母亲异常却不敢多问。
次日清晨,丫鬟素云发现李纨浑身是汗,死活不让人碰她的被褥——那被褥早已湿透。
启程之日将近,贾瑛开始准备前往凤阳。
常氏本想陪同,却被太子朱标制止了。
朱标决定借此机会考察贾瑛是否具备统领一方的才能。
贾瑛收到了来自赵盼儿的报恩以及一位老者的关怀。
最近的奖励看似虚无缥缈,让贾瑛有些不解。
当他闭目沉思时,见到了一位脚略大的老婆婆。
尽管素不相识,却莫名感到亲近。
贾瑛暗自决定,抵达凤阳后便将她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蒋瓛日夜兼程,更换数匹快马,终于抵达燕地。
他向朱棣宣读圣旨,命其即刻启程入京。
朱棣领命后,独自走入书房,与黑衣僧人姚广孝密谈。
“大师,父皇为何突然召我入京?”
朱棣困惑地问道。
他清楚记得离父皇寿辰尚早,目前朝中也无重大变故。
对于京城,朱棣内心充满矛盾。
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对他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可他深知这样的念头是对兄长朱标的不忠。
朱标待他亲厚,他岂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姚广孝微微一笑:“贫僧早知此中缘由,看来我的计划还能继续推进。”